扶蒼瞠大雙眸﹐縮起的瞳眸在微微顫抖。茹氿瞧見了﹐這是他內心的恐懼。
也是他內心的恨意。
「深藏在內心的盡頭﹐無時無刻不在熾烈燃燒。你瞧著他﹐如同瞧見毒蛇猛獸﹐心中充滿不解和懼意。你懷疑他﹐為何要背叛你﹐何以忍心不顧當日的情誼﹐狠下心腸加害於你?」
茹氿靠得很近﹐聲音就在他耳畔響起﹐拂得他的心頭一動﹐隨即忍不住顫栗起來。
「他在你麵前總是那麽無辜﹐對吧?他是溫柔的﹐也是致命的﹐你在猶豫﹐你不知什麽時候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可是你知道嗎?隻要你再次露出猶豫之心﹐他便會像隻毒蛇﹐再次將你吞噬。」
茹氿的聲音壓得很低﹐甚至連天曲也不知道她說些什麽。聽得清楚的人也隻有扶蒼。
「你仁慈﹐他就會對你殘忍。你不忍心下手﹐累次擔心維護他﹐可是這有用嗎?他當初對你下手的時候可曾懷有一絲的仁慈?」
低沉的嗓音如同魔咒﹐輕輕敲擊他內心的某根弦。隱藏得太久﹑隱藏得太好的﹐名曰仇恨﹐隻要一經挑起﹐便再也無法被壓製。
茹氿說對了。他恨卓沁棠。
自從他以扶蒼的身份重生開始﹐他就無法克製自己對卓沁棠的恨意。
為什麽卓沁棠會背叛他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會以背叛來報複對方的背叛。
他一直這麽想著﹐卻如同傻子﹐一次又一次保護對方﹐甚至以蹙腳的借口掩飾自己對卓沁棠的關心。
可是他卻忘記了﹐當初卓沁棠對待他的時候﹐是一絲憐憫和心軟也沒有。
扶蒼的拳頭漸漸握緊﹐顫抖的眸子開始定了下來﹐牢牢望向不遠處怔楞的卓沁棠。茹氿慫恿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既然如此﹐你何必猶豫?仇恨不需要等待﹐你就在這裏下手﹐將他殺了﹐回到朝中之後眾臣定必歸順於你﹐你的帝位將重新回到自己掌握之中。」
將他……殺了。
在這裏將卓沁棠殺了﹐一切變得幹脆利落。他不必籌劃叛變﹐不必再等待﹐不必再麵對卓沁棠虛偽的臉孔。
仇恨﹐的確不需要等待。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化為寒銳﹐殺意陡生。
茹氿緩緩退開﹐她知道自己已經讓他心中的仇恨種子發芽。仇恨左右了他的心智﹐現在的扶蒼已經拋下了之前的顧慮﹐變成了向卓沁棠索命的景定曦。
站在卓沁棠麵前的天曲隱覺不妥。雖然他不知道茹氿的計劃是什麽﹐但是扶蒼危險的眼神已經預告了不祥﹐他伸手想阻攔的同時﹐茹氿的聲音響起。
「天曲﹐你不可毀了當初的承諾。」
天曲一怔﹐想起當初答應流全大人和景帝的承諾。百年之後﹐祭司殿與景氏後嗣前來贖罪﹐不論茹氿使用什麽法子﹐他都不可插手幹預。
想到這裏﹐他不禁回首望向委頓在地的卓沁棠﹐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咬牙讓開。
扶蒼已經來到麵前了。他根本沒將天曲放在眼裏。
或者該說﹐在他眼裏的隻有卓沁棠一人。
「扶蒼……」卓沁棠瑟縮了下﹐他看清了扶蒼充滿殺意的眼神。
茹氿是散播怨恨與恐懼的邪靈。他不需要知道茹氿對扶蒼說了什麽﹐因為他已經清楚茹氿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