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嗎？我真的愛你。」
扶蒼的聲音放得很輕很低﹐但是聲音裏麵隱約帶著被辜負的畏懼。
卓沁棠輕輕一顫﹐心仿佛在此刻落在地上﹐敲出無數細微的裂痕。他忍不住喘了起來﹐湧起的分不清是身體的痛楚還是心靈的痛楚。
沉重的腰身似乎往下墜得更沉﹐腹中胎兒似乎感覺到他的煩躁而不安起來﹐再加上剛才的折騰﹐他隻覺得全身一陣冷冷蕩蕩的﹐脫力地閉起眼睛﹐泛青的唇瓣隨著紊亂的呼吸顫抖不已。
「沁棠？」扶蒼不由得橫過身軀﹐迎上他。
細汗隨著他額際滑落﹐發絲黏濕緊貼在他臉上﹑頸上。他沒有開口說話﹐隻是緊緊咬著牙關﹐扶蒼聽得見他牙關輕輕打抖的聲音。
「我去叫南宮櫂！」一說完﹐扶蒼立刻轉身﹐卻剛好看到李淮正要走入。
「皇上﹐國師﹐奴婢準備了夜宵給——咦？皇上？」
端著夜宵過來的李淮一怔﹐發現卓沁棠已然往內側臥﹐國師則一臉錯愕地坐在床沿﹐而且空氣中似乎還飄散著血腥氣息。
他不由得一驚﹐忙不迭放下夜宵就要走上﹐卻在此時被人喝止。
「退下。」卓沁棠雖然麵朝內﹐但是他聽清楚來人是李淮。
「皇上﹐您可安好？您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太……」李淮擔心地看著床上的身影﹐擔心之中也攙了驚愕﹐因為國師竟然坐上了龍床。
一個想法掠過﹐李淮微微瞠目。皇上和國師二人該不會——
「我沒事。今晚不必伺候……退下。」卓沁棠輕輕挪過身子﹐將沾上血跡的手臂收起身前﹐不讓李淮瞧見。
「呃……」李淮更加確定了心中所想﹐他擔心地看著對方﹐似乎擔心國師會對皇上不利。
「下去！」卓沁棠微惱的聲音傳來﹐虛弱但是威嚴十足。
李淮連忙回過神來﹐深知自己以奴婢的身份實在不該多事﹐隻好閉起嘴巴﹐施禮退下。
聽到李淮匆匆出去之後﹐卓沁棠這才鬆了一口氣﹐哪知道一時氣息不順﹐竟然激烈地咳嗽起來。
「沁棠！」還楞住的扶蒼總算回過神來﹐挪前輕撫對方的背脊助其順氣。
他不明白卓沁棠剛才為啥要斥退李淮。但現在一想﹐他總算明白個中原因。
要是被李淮發現衣衫沾上點點血跡的卓沁棠﹐他這個國師恐怕立刻就被拿下﹐治以行刺之罪了。
心情變得五味雜陳﹐但此刻愧疚的感覺占了多數。
「剛才……對不起。」
卓沁棠聽著身後傳來這句話﹐他不由得閉起眼睛。
這麽的瞬間﹐他的腦裏閃過扶蒼深情的眼神。
對方在他身後﹐他無法轉身過去探究對方的眼神。但他好像什麽都看得清楚了﹐他甚至可以感覺得出扶蒼此刻眸裏盛滿的愧疚與忿恨的矛盾神情。
仔細一想﹐他驀地清楚了。
當日在茹氿的控製下﹐對方誤傷了他之後﹐就是這麽一副表情。
原來他還記得很清楚。對方也記得很清楚。當時的生死與共﹐當時的互相扶持﹐他記得當時扶蒼是如何竭斯底裏地喊著他的名字﹐如何不惜一切地將他救回來。
那份記憶其實已緩緩在他心底紮了根﹐他沒意識到自己漸漸對這個男人敞開了胸懷﹐更沒有意識到這個男人逐步進駐他的內心。
蒼穹一事﹐他向對方坦然相告。雲葵一事﹐他幾乎不曾懷疑過對方。甚至是在剛才﹐李淮急著走入的時候﹐他選擇袒護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