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尚染站在看所守門口的電話亭裏，單手握著聽筒放在耳邊，出神地望著夜晚在昏黃路燈下道路的寂寥無人，耳邊那段忙音聽著尤為清晰。
她抬手掛斷電話，走出電話亭。靠在牆邊默默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麵。然後順著背後的牆壁有氣無力地緩緩滑下，蹲坐在地上。……片刻後，她突然又煩躁地揉著已經有好幾天沒洗過，早就油光發亮的頭發，順便把自己埋在了雙膝間。
不遠處有亮光一閃一閃地伴隨著咳嗽聲打在她身邊的近地麵上，一個頭發花白年老卻慈祥的門衛大叔穿著一身安保服，邊咳邊晃著手電筒走近。
門衛大叔來到她身邊後一並蹲下，接著上下打量了一番麵前這個眉目清秀的女孩。憔悴的白皙臉上本來應該是有著一雙水靈動人的慧眼，而這雙慧眼此時在路燈下細看卻已布滿了血絲。
從文靜的側臉看去，她那微挺的鼻梁，微翹的鼻尖和綴出的唇珠，都顯得她麵貌還帶些稚氣。隻是油光的細發淩亂地披散著，不免有些狼狽了。
大叔緩了口氣，止住了咳嗽道：“小姑娘，電話沒有打通嗎？”
尚染搖搖頭表示回應。
門衛大叔偏頭想了想，不免覺得有些好奇，就用他那沙啞的嗓音問道，“我看你不是一個壞孩子，你怎麼跑到這種鬼地方來了？”說完，他突然又開始劇烈咳嗽起來。
尚染直起上身，沉默著。等她沉默了一段時間後，沉默到連大叔都覺得自己發出的咳嗽聲有些嫌吵。
過了許久，麵前這個看著乖巧文靜的女孩子才說道：“為自己所沒有遵守諾言所付出代價。”
門衛大叔看著她迎著路燈毅然的臉龐，先是微微一愣，然後覺得眼角餘光裏打開著的手電光線很是刺眼，於是就趕緊低頭“啪”的一聲關掉了它。
“……”門衛大叔詞窮了，感到自己無話可說，隻是又劇烈咳嗽起來。
結果兩人都又陷入沉默，隻有牆外昏黃的路燈照在兩人身上，拉長了他們的背影。
尚染不作聲，默默盯著眼前地麵上一長一短的影子，長的是她的，年輕又富有青春活力；短的是門衛大叔，他已經年老到背都佝僂直不起來了。
經過長時間的思想鬥爭，尚染終究決定還是要說些什麼，畢竟也是對身邊慈愛長輩的一種尊重，她張了張口，但又停下來想了一會兒，再問道：“伯伯，你覺得好的孩子是怎麼樣的？”
什麼？門衛大叔剛停止咳嗽，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身邊這個女孩子在說什麼後就認真地回答起她來：“好孩子嘛——並不是說他犯了錯就一定是壞孩子，而壞孩子，不一定說他從來是好的就永遠是好的，也許他的本質就是壞的，不是嗎？”
“孩子，你如果想要知道是否是好孩子，還是要多問問自己的心吧。”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
“唉——”門衛大叔自顧自地重重歎了口氣。
尚染低著頭不作聲，僅僅隻是出神看著地麵，突然間她注意到她影子邊上那個短的影子又縮得更小了一截。隨後耳邊傳來了一聲劇烈的咳嗽，她轉過頭去看，就見門衛大叔蜷縮著身子，雙手捂著嘴，肩膀像秋風中落葉的瑟瑟抖動，嘴裏發出咳嗽的聲音和拉風箱似得喘氣聲。
她很自然地抬起手來輕輕拍著門衛大叔的背，好幫他順順氣。
等緩過來後，門衛大叔抬起頭衝她感激地笑笑，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哦？二十四啊，我那個待在鄉下不爭氣的兒子好像今年也有二十六七了吧。”一談及自己的兒子，尚染眼中的和善伯伯眼中就忽然閃現出光輝。
“你應該讀了大學吧？大學生活是不是很有趣？”門衛大叔又看著她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