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風幹了泛黃的街,褪色的那些細節
又清晰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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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開車送她們到了祖父所在的公陵。
盡管是公陵,但環境清幽,位置偏遠,涼霽大概都是第一次來這裏。涼霽在門口抱了一大束白菊,,
她隻在相框裏見過成雙的祖父祖母,
她是很羨慕老一輩的愛情的,理智,無私,珍貴。可是祖母又是不幸的,聽說祖父在剛剛四十的時候心髒病猝死。那時候涼霽爸爸才十歲多一點吧。又是一個孤兒寡母,祖母含辛茹苦養活一個失去頂梁柱家庭的故事。現在,祖母已經年過古稀了,想做的要做的都在漫長歲月中逐一完成,唯獨對祖父的思念始終如一。
涼霽挽著祖母,感覺到祖母的氣息平靜,卻又不乏激動,像是去跟老友赴會。陵園裏一共也就不超過五個人,兩個保安,兩個保潔,還有一個賣花和零食的小亭的工作人員。
不知道祖母的眼睛是張開還是閉著,反正她很享受這一切,就像,就像快要融入這一切。剛剛涼霽還鬱結的情緒忽然在風景中淡去,算了,既然出來了,就別去想那麼多了。
“到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兩人終於在一塊墓碑前停下,上麵有一張祖父的黑白照片,五官端正,穆肅莊嚴。
祖母站在那就沒在說話,涼霽覺得自己很難融入祖母祖父之間去,總有一種微妙的感覺,祖父沒有離開過。
所以,她隻好東瞅瞅,西看看。
“霽兒,這是你祖父。”祖母一下子靠在涼霽身上,“1964年開始的十年‘****’把中國,把我們家折騰的死去活來,1973年是黑色的一年,我永遠記得涼生(涼霽祖父)在一個安靜的夜晚離開了。”
像祖母所說,“沒有預兆”,“不驚一絲波瀾”,孤獨的安靜的“殘忍的離開了”。
醫院隻用了幾個字安慰一個婦人。可是那就是事實。
“霽兒,即使隻有一個人也要活得精彩漂亮,更何況你不是。”
祖母是在暗示什麼嗎?涼霽心裏火辣辣的。也是,她不孤獨,有過邙一,淋漓,熙溪,陳城,她不孤獨,從來都不。這次呢?就算是陰謀,就算有人是要陷害,就算是陳城也要背道而馳,就算我拿了磚塊砸他吧,就算……那又怎樣,涼霽,一直是涼霽,而且獨一無二。
祖母,謝謝。
“祖母,霽兒知道,”話還沒說完,她卻明顯感覺到祖母的氣息緩慢了下來,寂靜中,“涼生,我們終於快要團聚了。”
“對不起啊,讓你孤獨了那麼久。”
對不起啊,讓你孤獨了那麼久。幸好,都快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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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陵園裏回來後,涼霽還是喜歡沉默,習慣關著門但是敞開了窗簾和幹淨的陽光,隻能說她十多年的習慣改不了了。
然後,知道她收到學校的命令。
她至今不知道陳城究竟是怎麼了,那麼嚴肅冷漠,像是看一件從來與自己無關的事一樣,不過也有不同的是,其中還有憤憤。
算了算了。
她換了件衣服,也沒招呼司機,一個人出門準備打車。她想好了,不管怎樣她不能屈服,以前的她,就算惡劣就算心狠,她也不會這樣子被折磨被誤會。
她是說過要重新做自己,可是如果那個人都不在了,她還能怎麼改變。
“喂,霽姐?”
她撥通了阿蓉的電話。阿蓉呢,是高小巍女友,反正高小巍曾在一切場合表顯出阿蓉是高小巍真愛,聽說高小巍追阿蓉的時候在操場上跑了十多圈,阿蓉才勉強同意。好了,畢竟這是隔壁國中的故事了,能傳到涼霽耳朵裏還是因為她的圈子太大。
“嗯,你知道高小稚的事吧。”涼霽上了輛出租車,
“霽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勸勸高小巍讓他哥不找你麻煩的,我知道這件事啊對你的影響不小,其實我跟高小巍之前是真不知道這件事的,這次高小巍也有些倔,霽姐,跟你填麻煩了哈。”阿蓉在電話那頭已經全身冒汗,卻還是一直在“咕嚕咕嚕”喝著開水解渴,聽得涼霽都覺得急促了。
“也懶得見麵跟你們細談了,反正讓高小稚實事求是就行了,如果真是砸成智障了,他做什麼偽證也沒意義了。這件事,我一定要揪出後麵的人。”
電話那頭是連忙同意,然後就隻剩忙音。
涼霽又撥通了另一個不知名的號碼,“霽姐嗎?”
“嗯,何曉,幫我查下圈子裏有誰在十月六號晚上打過人,哪些人打的,誰被打,在哪,都要知道然後整理了一會電話聯係。”
“拜拜。”涼霽掛掉,幹淨利落,前麵的司機卻看呆了……“司機,到C中。”
她也是不得不需要麵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