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姒的葬禮辦得很隆重,她下葬的時候頭向西。
費斯不知道有什麼說道兒沒有,這樣莊重肅穆的場合也沒好意思多問,另外,見給她陪葬的是些骨器,石器,以及獸皮之類的物件兒,值不值錢的都是子媳族人的一片心意。
不得不佩服任姒這位女中豪傑,死得這麼豪邁。不過她自己也算是解脫了,那種艱難的活法任誰看著都不忍。
混在送喪的隊伍裏,費斯一抽一抽地啜泣很惹眼,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沒有哭,就連最愛鬼哭狼嚎的赤芒也隻是一臉的莊重和悲痛而不聲,可能是怕眼淚太晦氣而驚擾了任姒尚未走遠的亡靈吧,又或者,這些人潛意識裏對於死亡這件事兒都看淡了,沒有人是不死的!
費斯隱忍不住的抽泣聲在一定程度上感染了莫桑,也時不時地在他的身旁發出嗚嗚地聲音。也是,憋著哭比憋著尿還難受。
“你瞎哭個什麼勁!”費斯睖了莫桑一眼,他就不信這三八這麼富有同情心,更不信她對任姒有感情。
“你哭個什麼勁!”莫桑反問他,分明就是五十步笑百步。
“誰哭了!”費斯死撐著不想承認。
莫桑也並不計較他在狡辯,“我哭,是因為想我爸我媽了,我都失蹤這麼久了,他們一定都以為我死了,我可是他們的心肝寶貝,他們得多難過!”
原來是觸景生情了,破天荒地,費斯極其溫柔地從後麵抱住她的腰,“我們一定會回去!到時候好好孝順他們吧!”他要給她信心,也要給自己信心。
費斯站在送葬的隊伍裏幽幽地看著自己的腳尖,等待著那幾個身強力壯的漢子掩埋了任姒的遺體,他的思緒不自覺地追上了她對現世的想念。他失蹤也一定急壞了老費吧,如果真能回去,他再也不跟老費找別扭了,也不跟他對著幹了,就算老費再離譜再荒唐,虎毒不食子,其實想想從前,老費這些年還是挺疼他的,又當爹又當媽地把他拉扯大,有過那麼些女人卻從來都不把她們娶進門,大約也是顧忌他的感受吧。
“怎麼?想老費了?”莫桑用胳膊肘蹭了蹭他。
見費斯沒言語,向他笑了笑,“別怪老費,他特別在意你,真的!”莫桑瑟瑟地笑笑,“當時我一門心思上趕著嫁給他,色 誘了他好幾回,他都沒上鉤呢,我猜他跟那些姑娘也一樣,沒真的談戀愛,老費要麵子嘛,有美女傍著他覺得在朋友麵前不跌份兒。”
費斯扭頭看著莫桑,眉頭越鎖越緊,她這樣子像是有感而發,所以她說的話可以當真了,老費勾搭漂亮姑娘不是為了滿足他的獸 欲,像他的名牌衣服,名牌跑車一樣, 就為了裝門麵,他這個爹是得多麼缺心眼兒啊!
莫桑看了看他這不可名狀的表情,有些心虛,“我是色 誘他來著,但是我可沒有想要勒索他,哪個女人不愛慕虛榮,我良心沒那麼壞,他要是娶我、養我,我就肯嫁!”
“少臭美了,三八!”費斯啐了他一聲。
不知道怎麼地,費斯的心情有些轉好了,伸著脖子看了看任姒的墳塚,心裏說,再見了,任姒大媽,你也算死得其所了,你兒子魁隗不會讓你失望的!
當黃土沒過任姒的臉的時候,天邊飛來了一隻通體紅色、拖著長長尾巴的鳥,繞著任姒的墳塚在大家頭上翩翩起舞,很悲傷的舞蹈,或者,因為人們和環境的悲傷才顯得什麼都悲傷,境由心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