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吏比官貴:古代官場怪象的現代警示(1 / 2)

在古代官場,“縣官不如現管”。包括辦理文書的小吏(即胥吏或吏胥)、差役及其他辦事人員在內的吏,是編製外的、數量幾倍甚至幾十倍於編製內官員的龐大群體。表麵上,他們地位卑賤有如奴仆,實際上是衙門實權的掌控者。他們越權、竊權、弄權、專權以至專政。朝廷內外、國家上下不可一日無吏,但吏又上欺官,下害民,成為國家一害。以此之故,宋人葉適驚歎:官場成了“公人世界”,即衙役們的天下!清代顧炎武發出了這樣的感歎:“百官者虛名,而柄國者吏胥也!”清代郭嵩燾甚至說,本朝“與胥吏共天下”。

高官坐牢方知獄吏之貴

高官勳臣一旦仕途蹉跎,身陷囹圄,不免受獄吏淩辱,所謂“人在屋簷下,哪得不低頭”。

據清代劉體智《異辭錄》一書記載,曾任侍郎的張蔭桓坐牢,獄吏並不因他曾是“副部級”官員而對他另眼看待。不但如此,還因他油水大,向他一天勒索1萬多兩銀子。張蔭桓很納悶:這獄吏的胃口怎麼這樣大?就問住在隔壁的犯人,一個姓葉的“軍門”(提督軍務總兵官,地方高級軍事長官):你是不是也要交這麼多銀子?姓葉的人告訴他:我比你交的少多了,我是享受“優惠”的,每天交6400兩銀子。獄吏說,本來要收8000兩,打八折,減至6400兩。二人歎息不已,都說到了牢裏,才知獄吏有這麼尊貴。

古代貪官不少,貪吏更多,有些吏比官更貪。吏比官富的現象,並非個別。明朝李清在《三垣筆記》一書中寫到,刑部一官員說:“天下有一介不取之官,而無一介不取之吏。”

朱元璋為吏毆官而震怒

明朝洪武年間,發生過小吏在公堂公然毆打縣令等官員的案件,而且不止一起。此事引起明太祖朱元璋的震怒。

蘇州常熟縣小吏沈尚、衢州開化縣小吏徐文亮等人,毆打本縣縣令,肇事者都受到了懲處,但朱元璋認為,光追究肇事小吏是不夠的,還要問問,你們這些被打的官員,是怎麼當官的?你們難道沒有責任嗎?

朱元璋沒有偏袒被打的官員們,他認為,這類事件,事出有因。被打官員們不是清官,而是貪官;不是忠良,而是奸邪,他們被打,是咎由自取。各個衙門的官員精力都用於做壞事、撈錢,根本不關心百姓疾苦,以致名聲很壞,為老百姓所恥笑、怨恨,這樣的貪贓枉法官員,怎不招打?

當然,朱元璋是不允許吏毆官這種“犯上作亂”的事情發生的,他在整肅官員的同時,還整胥吏。《禦製大誥》及《禦製大誥續編》列有數章談整治吏人的問題。

小吏視官員為騾子

胥吏在本衙門的官員麵前,無不卑躬屈節,低三下四,唯唯諾諾,一副奴才的樣子。然而其內心,未必都買官員的賬。在背後,對官員表示不屑的,表示鄙夷的,則大有人在。

清人朱克敬在《瞑庵雜談》一書中,談到了胥吏背後的狂言:江蘇陽湖(今江蘇常州)人惲世臨,是清代道光年間進士,曾先後任長沙知府、湖南巡撫。中進士前,他偶爾去北京一家酒館喝酒,聽到一名胥吏對人說,官場就像一輛車子,我等吏人好比趕車的人,主官和屬官好比騾子,我們鞭子一揮,叫他們向左他們就向左,叫他們向右他們就向右。惲世臨聽了,心中暗暗“怪歎”。

不久,惲世臨考中進士,由翰林改任吏部文選司主事。文選司掌管官員的任命、調動,是“跑官”的人要跑的一個部門。文選司的官員都是有權有勢的所謂“熱官”,該司的胥吏們也架子大,貪欲大。他們曲解“選法”,即選拔官員的法規,營私舞弊,敲詐勒索地方官員,因而暴富。

惲世臨是個精細之人,他時時記得酒店裏那名胥吏講的狂話,提醒自己不要被胥吏們當作被駕馭的、可悲可歎的“騾子”,遇事都要仔細核查,嚴防胥吏們弄鬼。

為什麼胥吏把官員視作騾子?為何胥吏們敢於如此蔑視官員?一是因為胥吏們看透了官員,認為他們沒有處理政務、公務的實際本領;二是他們相信,官場由他們撐著,官離了吏,便玩不轉。連嘉慶帝都說:百官聽命於書吏。上自宰相,下至縣令,都隻會簽字畫押,不能實際處理政務、公務,都委權於胥吏,因而一日離不開胥吏。胥吏怎能不狂妄?怎能不拿捏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