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瞎子的手伸出,終於,瞎子的手已摸到了酒壺!酒流進他的咽喉,流進他的血液,流進他的心。
酒,是苦酒!
酒,也是熱酒!
一口熱酒下肚,平時不是那麼多話的人話也多了!
此時,瞎子的臉色漸紅,他仰頭狂喝,黑暗的世界裏,一絲絲火熱仿佛燃燒著他的血,燃燒著他那一顆孤寂的心!
笑天的手中不知何時又已有酒在手,他默默的一口一口的喝!
然而,一個女人永遠也不了解男人之間的酒,一個聰明的女人更加懂得男人在喝酒的時候永遠也不要去打擾他們!
而她便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靜靜的坐在那裏!
靜,三個人沒有一絲言語,財神廟之中冷得讓人發寒。
但,有的人的血已燃燒,瞎子的蒼白的臉上已升起潮紅。
就在此時,笑天的話語突然響起,他的聲音依然冷淡,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瞎子輕輕的喝了一口,道:“忘了!”
他居然開始忘記自己的名字?
笑天道:“什麼時候忘的?”
瞎子道;“心死的時候!”
笑天道:“心不曾活過,何來死?”
瞎子的心顫了一下,猛的抬頭,道:“但我確實忘了!”
一個人若想忘記自己的過去,永遠是一件不易的事。
有時,你越想忘記的東西,你卻是越的刻骨銘心!
笑天道:“其實,我了解你這樣的想法!你是討厭自己吧?既然你這樣討厭自己,何不舍棄自己?”
瞎子的頭抬起,前麵依然黑暗,但,他的血卻是更加的熱了,他的世界仿佛充滿光明,是火炎的光明!道:“舍棄自己?”
笑天道:“你的靈魂是夜,你的世界是夜,你的一切都是夜!此後,你便是夜!”
瞎子的眼睛之中露出迷茫之色,他喃喃的道:“夜?夜!夜.我是夜!”
的確,他此刻仿佛真的變成了夜,然而,此後,他是否給人們同樣帶來夜的顏色?
瞎子又一口酒喝了下去,灑越喝越多,血也越來越沸騰,話也開始多了。
他自言自語,他的話語之中充滿孤獨而悲寂,他道:“少兒時,我的世界便是一片黑暗,爺爺逝去了,我的世界更加黑暗了!有時,我覺得很累,但,我總覺得生命是可貴的,我也認真去對待生命!我熱愛生命,我不能再讓生命沉寂,我不願再看到爺爺逝去時的那種傷悲!那種為生命的傷悲!直到那一年,我遇上了它,它是一隻可憐的狗,那時,它很小,天也是冷的,那時它很餓,它又餓又冷,我知道我根本不能養活它,但我的心觸動了,我在想,我豈非也是一個可憐之人?從此,我們相依為命!有一口,沒一餐的度過一個一個春秋!六年了,六年以來,它雖然不會說話,但我們早就彼此懂得了彼此間的語言,艱苦的日子裏,它沒有一絲怨言,而我們也過得很開心!可是,直到今天,它死了,它為我而死,它死時的那種淒愴,我永遠也忘不了!是他們殺了它,直到如今,我才知道這世間原來生命並不是最珍貴,至少,在一些人的眼中,我們根本算不得是生命!我恨,我恨,我恨我自己,我恨我的過去,我恨我的無知,我恨我無力!”
他的青筋暴起,他的臉色通紅,他努力的將自己封閉,將自己的過去抹殺!
笑在的眼睛一直盯著瞎子,笑天的眼睛依然冰冷,但他的眼睛卻是閃過一絲悲傷!
財神廟更冷了,風也更大了,但酒永遠是可愛的,瞎子也喜歡上了酒,他的話語又響起:“過完今夜,你們便走吧!”
瞎子的臉上露出決然,悲壯!
笑天眉頭微鄒,道:“為什麼?”
瞎子沉道:“這裏不是你們呆的地方!”
笑天道:“那為什麼你能呆?”
瞎子口中冰冷,道:“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
他的臉上的單純一去不再,仿佛變成一個活了無數歲月的老人!
笑天道:“的確,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但,我實在不明白這裏究竟有什麼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