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更(宇曦篇):這家麵館(1 / 2)

一路的跋涉少不了,不僅如此,我的境遇更慘,雖然保險點說是逃過了被槍殺的可能,可更崩潰的……全扛在肩上。

我的任務是把四顆圓筒狀,墨綠色包裹的榴彈炮,重量實在是沒法估摸,腦袋裏完全沒這概念,換言之,有半個身體那麼粗。剛剛開始的時候我把它們抱在胸口,人立馬就撲倒,腳還被狠狠砸到,腫起一個大包。那情景被軍隊裏的人看到,又是一頓斥責。

“個臭娘們兒,炮彈擱那兒幹啥!想爆炸啊!”

後來學乖了,每個肩膀扛倆,炮彈的金屬外壁有凸起的齒痕,兩兩疊放會死死扣住不掉下,可正因為如此,每多走幾步,我肩上的血泡就會滲出幾流血,後來好多了,血泡成塊硬化了,那塊肌肉就毫無知覺了。

還是沒日沒夜地奔波,經常就是上了座沒名兒的山頭再下山,又上了山,又下山……這種辛苦不同於在礦地裏,至少覺得炮彈能打仗,比開礦那種沒多大意義的事兒來的有勁頭。可至今為止,我依然搞不清我們是一支什麼編製的隊伍,是誰領導的,要去攻打誰?

但沒事,隻要手上做的活有用,能爆炸打仗,就感覺沒在白活。真不知道當時這種恐怖的想法是咋形成的。

新發到的棉衣不算合身,袖口破了個大洞,粗棉花老舊到發灰,小毛球斑點狀突起,一陣陣腥臭味道無法再體會。但再怎麼說,禦寒抗凍總歸有點兒,滿足了。

我的胸前沒有任何的番號,連個名字也不見著。細看倒也能識出些東西,紐扣一旁別著塊小布料,上麵半磨掉的字隱隱略略——“馬卒”,我竟然混上個小編製了。

俯瞰去,一程山路,流瀉下一路人馬,沒有馬,隻有當馬的人。這樣的人多了,卑微的痛覺逐漸麻痹。

“全隊歇息!”

一句話經人傳播,傳到我這裏,發現別的士兵已經生起火準備開灶了。

把沉重的四顆炮彈輕輕卸下,直至安穩著陸我才釋然地站起身子……不料!

“嘣!轟轟轟……”

“什麼情況!”

龐大的隊伍頓然一片暴動,全大叫出來,可就是不知道發生了啥?那啥發生在啥地?

山頂那頭滾出渾黃的土塵,濃霧迅速衝下坡道。山底幾個士兵還正煮騰著熱水,見狀後慌像布上滿臉,手腳亂揮亂踢,搭了好久的木條帶著餘火塌倒一地,鍋子裏的水灑出,“嘶”地一下……

還好,多虧了這片防護林,深深紮根的巨大灌木深入土質結構,把石土塊擋住了。

又重新恢複了安寧,大家開始休息,找居民的木房住下。

後來得知,是和我一般大“馬卒”,放炮彈時失手掉落,觸碰到裏頭填充好的火藥,炮彈就地爆炸,人也就這樣沒了。

聽完後,我咽了口口水。

1947年3月,河北永年,古城邯鄲在死寂中殘喘,百姓的日子不好過。

滿眼荒涼,毫無生氣可言。幹裂開的田地沒人料理,凹陷的小土坑數以萬計,唯一的石井打不上水,枯竭了不說,裏頭不時探出的惡臭更讓人避而遠之,有幾個士兵好奇伸進頭去看,沒幾會兒,都死掉了,一個不剩,是得了不可醫治的傳染病毒死的。

麥子莊稼顆粒無收,因為戰事,這片土地吸收了超量的重金屬元素。僥幸存活的莊稼收割後,吃過的村民也都無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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