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芳揮舞著雙臂,激烈地為自己辯解,若是這會兒燈籠還亮著,必然能發現她臉上已經因為情緒過激而泛起潮紅。
饒是荊澤銘定力再好,此時聽見這話,他整個人也已經木了。幸好此前腦海中已經無數次演練過這劇本,所以這會兒還能憑借本能繼續往下的台詞:“好,很好,李秋芳啊李秋芳,怪我錯看了你,你果然就是一頭白眼狼。荊家人引狼入室,到底也沒落個好下場。你且不要得意太早,溫氏枉死,如今正在四處尋求門路,要去閻王殿和判官麵前告狀呢。一旦被她告狀成功,便立即有黑白無常來拿你索命,我看你到時又該如何?”
“啊?不……不可能……這不可能,你是在嚇唬我……”
李秋芳完全沒想到溫氏的鬼魂竟然會四處告狀,一想到對方帶著黑白無常來索命,登時又是氣又是怕。
忽覺身上寒冷入骨,四周也似是陰風陣陣,她這會兒稀裏糊塗的,還以為是溫氏來了,連忙叫道:“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咄咄逼人,一定要奪我手中權力,我怎會害你?明明是你自己太貪心,一點兒好處都不想給我留,是你不肯給我留後路,我好不容易才得到這一切,好不容易……嗚嗚嗚,我連表哥都失去了,就剩下這點權力,你還要來奪……是你自己找死的。誰叫你老想把我當丫頭使,日日叫人來我這裏給你端酸梅湯?哈哈哈……你不知道我讓翠竹在裏麵動的手腳吧?你,是不是你自己找死?你這會兒還有臉告狀?你憑什麼告我?難道是我逼著你喝酸梅湯?我也沒拿著那酸梅湯給你灌下去,都是你自找的,自找的,你憑什麼告我?”
她一邊一邊叫,隻累得氣喘籲籲,自己猶自不覺,還揮舞著手大叫道:“你們一個個都是自己取死,還來找我做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想害我?我呸!你們活著的時候我都能將你們耍的團團轉,更何況死了?我會害怕?哈哈哈……休想,全都休想……”
荊澤銘冷冷看著黑暗中那個陷入瘋狂的女人輪廓,李秋芳這個時候已經失去理智,壓根兒沒發覺半空中的鬼魂已經很久沒開口了。
從進侯府以來的步步為營,最初勝利逼走方采薇時的得意;到始終不能獲得荊澤銘愛意的挫敗;再到溫氏步步緊逼,讓她惡向膽邊生,以至於害死第一條人命後的膽戰心驚;接著重整旗鼓大展身手,以為已經獲得侯府中人認可,卻在年三十團圓宴上被桑老太君一言點醒,意識到自己這個外人始終沒有權力真正掌管侯府,從而心生焦躁怨恨;最後再到這些,由晚雲燒紙給她帶來的對於鬼魂的懼怕,使心機深沉的李秋芳時時處於疑神疑鬼驚懼易怒的狀態。終於,在今晚荊澤銘做好充分準備,真正給了她致命一擊後,李秋芳的心態徹底崩塌。
可以,這一年多來,表麵上看,她是最後的勝利者,以一個表姑娘的身份執掌著鎮寧侯府的內外大權,然而誰都明白,這不過是一座空中樓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