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院門口親眼送走安琪當天,歡顏心情不好。低頭沿著鋪滿枯黃落葉的街道走了好久,許諾則緊緊跟她身後。兩人中間不過相隔短短幾米,許諾知道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他也隻是,想站在能夠看見她的距離,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就足夠了。
走過喧鬧的商業街,走過空曠的公園,從日光傾城走到了暮色四合。
天色漸漸擦黑,街燈全數亮了起來。照亮這城市中來來往往的人們。
望著眼前車水馬龍的城市,歡顏陷入了迷茫。
警察應該堅守的是正義,但對與錯之間的界線是什麼呢?在黑跟白之間,是否存在一個灰色地帶?她好像越來越弄不清楚了。
她就好比一個找不到路的孩子,站在馬路中間,卻不知道腳步該走向哪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少,逐漸變得空曠起來。仿佛隻剩下那些街燈,守候著這漫長的夜晚。
許諾終於無法繼續忍受下去了。跑上前從後麵抓住歡顏的手腕。
“去吃點東西吧!等下胃該難受了!”
歡顏拚命搖頭。
看著這樣的歡顏,許諾很生氣,她怎麼可以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難道不知道那是多麼不容易才能夠繼續得以在這個世界上呼吸的身體嗎?
不再顧及她的意願,他直接拉著她就往飯店的方向走。
她沒有再反抗,任由許諾拉著進了飯店。
上菜後,隻是埋頭吃著麵前的食物。沒有說一句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那樣的歡顏讓許諾不安,不知所措。
走出飯店後,許諾掰著她的肩膀“拜托你不要這樣。以前多恐怖的犯人我都沒有太大感覺,可是你這樣,我真的很害怕。”隻有歡顏,能帶給他前所未有的不安。
“大叔,不管我做什麼,你都會陪著我吧?”
“當然。”
“不準拋下我。”
“當然。”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裏,歡顏先是拉著許諾到KTV。她點了許多歌,握著麥克風,瘋狂的嘶吼著喉嚨,同時隨著音樂擺動著身體。
本來最初打算點一打酒,跟許諾一起不醉不休的。但在某一個時刻突然想起安南天,便打消了那個念頭。
她望著許諾癡癡的笑‘大叔,不能喝酒,絕對不能喝酒。”
從KTV回家後,歡顏說睡不著,又纏著許諾坐在沙發上一直看碟片。放的全部是搞笑片,特別搞笑的那種,讓人捧腹大笑。
歡顏看著看著就笑得前俯後仰,但臉上不自覺卻滑落幾行清淚。
“哎喲怎麼回事,明明是喜劇片,我怎麼哭了呢?是眼睛裏進東西了嗎?”
說著她便使勁擦拭著眼角的淚水,擦了又擦,眼睛都紅了起來。
許諾一下子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別鬧了,我去給你泡杯薰衣草茶,喝了好好睡一覺。明天醒來又是新的一天。”
“大叔……我難受,真的好難受。我的心好痛,好像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的刮似得。我不知道還會持續多久。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過,哪怕是羅欣的案子跟李嫣然的案子都沒有這樣心痛。為什麼?怎麼辦?我真的快要瘋了。”
“我明白,我真的都明白。有我在,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有我在,都會過去的。什麼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大叔,今晚陪陪我,好嗎?”
許諾看著歡顏的眼睛。那雙清澈的眼睛裏到底有什麼呢?有悲傷,有不安,有自責,有遺憾,還有孤獨,無助。
而他,能夠為眼前這個孩子做些什麼呢?
沒有等到許諾的回話,歡顏再次問道“就今晚,好嗎?“
許諾還是沒有說話,久久,久久。就在歡顏快要絕望的那一瞬間,他開口了。
“那樣會好一些嗎?“
歡顏再靠近他一些,幾乎整個人躺在他懷中,而後將腦袋擱在他肩膀上,輕輕點頭,若有似無的一句“恩。”
他伸手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走向臥室。她下意識的圈住他的脖子。
“丫頭,如果害怕的話……還來得及。”
歡顏抬頭,與許諾對視,信誓旦旦的語氣“大叔,就今晚,拜托你。哪怕隻是安慰悲傷的我。請你記得,今晚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夜,還很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