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市西郊。帕勞別墅。
菲傭安吉拉疲憊地打開莊園的大門。她前一天去市裏買菜,回來時卻大雪封山,被迫在車站等了一天才坐上回西郊的車。此刻她精疲力盡,隻想衝一個熱水澡,然後美美地睡上一覺。打開別墅的大門,房裏卻靜得有些出奇。她沒多想,繼續向二樓走去,一個冰冷的東西卻抵上了她的頭顱。
盡管她沒讀過書,但多年幫毒梟幹活的她很清晰地明白這是什麼。與生俱來的恐懼升起。
“自…自己人……別開槍…。”她顫抖地說著,隨後挽起袖子。
身後的男人看見她手上獨特的蝶狀紋身,狠狠地將她摔在地上。
“臭婆娘,給老子滾下去!再上來一步非斃了你不可!”男人凶神惡煞地說道,向她身上狠狠吐了一泡痰。
安吉拉根本就不敢抬頭,爬著摸到了樓梯口,連爬帶滾地摔下了樓梯,發現被嚇得尿了一褲子。
另外一個與她交好的菲傭艾米麗上前抱住她,立刻地將她拖到了西邊的傭人屋。安吉拉進了屋,也不管腿上的汙穢,立刻跌跌撞撞地爬到床上,蓋緊破舊的被子,瑟瑟發抖。
艾米麗警惕地關上門,插上門插反鎖。再關緊窗戶,拉好窗簾。直到確認這個昏暗的房間徹底變為了一個封閉空間,才輕輕地走到床腳,抱住安吉拉。
“老大昨天抱了一個女人回來。據說和死去的夫人長得一模一樣。好像昨天她給老大擋了一顆子彈。現在生死不明。”艾米麗小聲地說道。
“四當家的之前一直懷疑她來路不明,淩晨的時候在外麵幸災樂禍被老大聽見,然後被一槍打死了。”說到這裏,被子裏的人顫抖得更厲害了。
“老大對她好像是動了真心。那眼神和從前看夫人一模一樣。”
“今天早上我今天早上進去給他們送早飯的時候,十幾個私人醫生跪在地上被老大用槍指著。說要是治不好她,他們都得死”
“這蝶幫,怕是要變天了。”艾米麗迷離地看著牆,無奈地歎了口氣。像她們這種任人宰割的奴仆,主家幾乎就是她們的天了。老大性情大變,不知今後的日子會如何。
別墅三層。這是一個奢侈豪華的房間,金碧輝煌。中央king—size的床上,一個女人正安靜地睡著。長長的睫羽,蒼白的皮膚,她此刻看起來就像一個沉睡的精靈。她呼吸微弱,而那微弱的呼吸聲卻牽動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她的床前跪著十幾個白衣的醫生,身後的彪形大漢舉著槍支對著他們。儀器上心髒跳動的曲線時而平坦時而微微曲折,醫生們緊張地看著,一旦這位小姐失去呼吸,他們都將為她陪葬。
她的床前,站著一個成熟偉岸的男人。他約莫三四十歲的年紀,五官端正深邃。額角有一個深深的刀疤,而手臂上的蝶狀胎記讓人一見便印象深刻,血紅的蝴蝶仿佛要飛起來一般,飛到殺戮之海,飛到暗紅色的天邊。
牆上鍍金的掛鍾滴滴答答,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所有人在屋裏都不敢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也逐漸黑了下來。而微弱沙啞的聲音突然傳來。
“水……”
嘭的一聲,床邊男人的手槍驀地掉落在地上。他甚至有些慌亂,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隻是為了一杯水,屋裏所有人忙成一團。
阿年吃力地睜開眼。一片模糊間,她又看見了熟悉的環境,熟悉的人。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湧來,她頭痛欲裂,這一切都讓她厭惡到了骨子裏。
耳邊仿佛又傳來嘲諷的聲音,歡迎回到這個,令人作嘔的世界。
幹涸的唇角又浸出鮮紅的血漬。她突然笑了。
眯著眼,她冷冷地看著這一切。這富麗堂皇的房屋,這忙碌匆匆的人,這群拿槍的漢子在刹那間仿佛都被一隻無形的手捏碎。骨骼吱呀地被劈斷,猙獰的麵容發出痛苦的呻吟。這些血肉,頭顱和水泥淒慘奇異地融合在一起,瘋狂地肆意漂浮旋轉在空中,最後淩厲地化為碩大的四個字。
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