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明知道沒有結局,也一定要去嚐試。人人身上一副沉重的擔子,不是因為意氣,而是因為責任。
我不說話,用手指指他,又指指我。
阿昌立刻就明白了。他猶豫的看著遠方哼著歌走近的妹妹,始終拿不定主意。我理解,他擔心她。她還年輕,是個純真的好孩子,不應該過早的夭折。他割舍不下,他擔心自己這一去便不能回來,剩下她一個人該如何生活。
我用力一拍他的肩膀:“無論怎樣,我們都會活著回來!”
他也不說話,輕微地點了一下頭。
夏夜已經安排軍隊建立攻防工事。不論刺殺成功與否,戰爭都要早做預防。
夜指著地圖:“博維(Powai),安泰裏(andheri),維克瑞裏(vikhroli),成三角狀,互為攻防。恰好處於孟買咽喉要道。若新濕婆軍要進攻孟買北部,必然要與我們對決。守住這三處要地,便守住了北部孟買。我們三人位於安泰裏,明日葉將軍和阿昌走後,我將固守此處,這也是離新濕婆軍最近的據點。宋剛海位於博維,他是孟買當地老牌的勢力頭子,威信十足,天時地利人和,固守也不會有太大問題。隻有維克瑞裏(vikhroli),老頭領被我們滅了之後,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選來接他的位子,如今勢力四散,需要有大能力人來接這個班。”
阿昌忽然道:“我推薦一個人。”
九月八日。豔陽高照。
沿著孟買中心線的鐵路往北走,穿過塔維,便到了達哈維。
這裏沒有正規的油漆路,隻有狹仄的石板街。卡車到了達哈維邊緣便無法行駛,眾人下了車步行而入。
孟買的達哈維是世界第二大、也是亞洲最大的貧民窟。
眼前是一片片的垃圾堆。當地人三三兩兩地蹲在地上曬太陽,無聊的打著哈欠,摳著腳趾打發著時光。體表肮髒的流浪狗在建築垃圾和生活垃圾間四處追逐,狹窄而繁忙的巷道內傳出陣陣潮濕的臭氣。
越往前走,空氣中彌漫的臭氣越濃厚。蒼蠅四處追逐,小男孩赤身裸體地跑來跑去,老人被堆放著的準備回收的塑料垃圾所絆倒,女人在門口洗頭,穿著校服頭戴蝴蝶結的少女結伴上學,年輕男子聚集在空地上打板球。偶然會有幾個乞丐上來乞討,給錢後也安靜的走開了。
這裏房子與房子之間的距離隻有六英寸。房屋多數分為上下兩層,中間用粗糙的木板隔開,無論是底層還是閣樓層高都不到一米半。小巷錯綜複雜,往往一轉身就迷了路。
夏夜和我都不是本地人,很不能適應這種環境。
又走了一陣,穿高跟鞋的夏夜差點被街上敞開式的下水道絆倒,不由得嘟囔起來:“阿昌,這種地方出來的人能有什麼才華?!”
阿昌尷尬的說:“窮人裏麵也有英豪的。”
夏夜一笑,卻不反駁。
就如同富人瞧不起窮人,大學生瞧不起文盲,白領瞧不起民工。有些人心中總是有一種自身的優越感,如夏夜。夏夜是正規軍校出身,在泰國軍部也曾是一時風騷的人物,如果不是因為開槍打死了一個調戲她的政界大佬,她也不至於流亡到印度來。在她心裏,並不是看不起葉秋與阿昌這一類底層起家的土包子,但也很難讓她接受他們的理念和作風。她和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世界觀人生觀都不同。如果不是形勢逼人,她是不會屈居在他們手下做這個馬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