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並沒有閉緊,仍然隨著狂風的肆虐在不停地開開合合,仿佛有陰魂不停地出沒一般。那些悲傷過往一幕幕在腦海裏回放,有的清晰有的已模糊,那些曾經熟識的人,有的還在身邊有的遠隔天涯有的已離世而去。
這刻晗若的心情複雜而激動,目光從門口再移到桌案上的木盒,再轉到青煙彌漫的線香,最後她對視上了他璀璨的星眸。
他眸底籠起迷朦的溫柔,映著搖曳的燭火,癡癡地凝望著她。外麵的風更緊,雨下得更急,濺落的雨水聲讓這寬闊的廳堂顯得愈發寂靜。
“砰、砰、砰……”心跳聲清晰入耳,兩顆心一起在跳動。他們眨也不眨得望著彼此,兩人一時相對無言。
“晗若,”到底還是他先打破了沉默,因為每次或長或短的對恃,他都從沒占過上風。隻是這次他在呼喚她的名字時,嗓音無比溫和,似是傾注了全部的柔情,“朕這次回宮後就為你廢拙後宮,遣散所有的妃嬪,從此朕的後宮裏隻有一位皇後——就是你!”
“……”晗若仍然不語,隻是身體不由自主的顫(間)栗泄漏了此時心底的悸動。他到底還是對她妥協了——一生一世的唯一,原來他已決心為她做到!
“朕知道,那孩子的夭折不能全怪在韓蝶的頭上,如果你的怒氣還不能消,朕現在便任你懲罰,可好?”他半蹲半跪在她的跟前,星眸浮起乞求之色,修長有力的大手緊緊握著她的柔荑,好似生怕她會突然跑掉。
用力的咬緊了唇,她依然無法假裝淡然。麵前這已卑微到塵埃裏的男人,是曾經目空一切叱吒風雲的司徒浩嗎?她喉頭開始發澀發緊,鼻子酸酸的,眼眶裏有無法抑製的潮濕湧出來。
“晗若,你好歹說句話啊!你還想要朕怎麼做?你說,隻要你說出來,朕一定做到!”他已這般低聲下氣,為何她還是不肯原諒他?
“很晚了,我頭有點疼!”晗若最終還是沒有回答他,將柔荑從他的大手裏掙出,撫著自己的額頭,緊蹙秀眉。
“唔,”他注意到她臉色蒼白得厲害,在燭光的映照下更顯得慘白如白紙,美麗的水眸盈著波光,他卻無法透過那層淚霧看穿她的心底。知道她在故意躲避他,可見她如此憔悴他也不忍再逼問,隻好順應她的意思,低聲道:“時間確實不早了,朕抱你去安寢。”
“不用!我自己可以走!”晗若連忙拒絕,她急急地站起身,好像生怕他會抱住她。
星眸中湧起失望,不過他沒再勉強她,緩緩站起身,輕輕拍了拍膝蓋,動作有點漫不經心的頹廢。
剛才他都給她跪下了,雖說廳堂裏沒有人,但他以一國之尊跪在她麵前求她,這算給足了她麵子吧!她還想要他怎麼做?
心裏騰起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不過轉眼即逝。他一挑眉峰,自信重新回到他的眼中。隻要她在他的身邊,他就還有希望。至少現在她已不再恨他,這是很大的進步。他相信隻要堅持不懈地愛她補償她嬌寵她,他早晚會重新捂熱她那顆已冰冷的心。
厚著臉皮拉住她的手,不理睬她極力甩脫的動作,隻衝著門口喊了聲:“將木盒子裏的東西扔出去喂狗!”然後他頭也不回地跟她一起回寢室去。
*
柳絲絲再次提出要回蒙古國的時候,晗若有些生氣了。她指著她的額頭痛斥道:“人家都說好了傷疤忘了痛,你的傷疤還沒好呢,怎麼就這麼不長記性!你吵著要回他的身邊,回去幹什麼?再讓他虐你?你是不是被他虐上癮了,不虐你還不自在?”
被她刻薄得有些不好意思,柳絲絲臉上訕訕的,良久才囁嚅道:“不是……是,他不會再虐我的,見我能活著回去,他會很開心!”
“呸!真是個沒血性沒剛性的東西!”晗若啐了她一口,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你有點出息好不好,他那般傷害你,也沒個說辭就這樣算了?他不虐你了你就歡天喜地樂得找不著北了?俗話說的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等他過了這陣失而複得的新鮮感,又拿你當沙袋踢或者又拿你當他解決需求的工具,你怎麼辦?”
“……”柳絲絲沉默,她發現晗若說得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她就因為太主動才不被他在乎。他對她予取予求,完全一副主宰的姿態。她雖然不敢奢望他能像現在司徒浩對晗若那般惟命是從,但也不希望以後都仰他的鼻息,揣測他的喜怒過日子。她也要讓他有點危機感,不要以為無論怎麼對待她,她都會死心塌地的待在他的身邊。
“你先沉住氣,傷還沒好利索哪!急著回他身邊做什麼?就要讓他急一急,使勁長點記性!再說,他對你到底是動真情還是男人的占有欲在作祟,這還要搞搞清楚,不能再不明不白糊裏糊塗地跟著他!”旁觀者清,晗若倒是能替她將這份感情分析得井井有條。
“嗯,那我就聽你的!”柳絲絲被她這一恫嚇也有些茫然無措,便采納了她的緩兵之見。
在愛情上,晗若無疑是個成功者,她說的話當然也是極有說服力的。柳絲絲親眼看到昔日威風不可一世的司徒浩如今是如何折服在晗若的裙下,從施虐者變成了受虐者,整天惶恐不安的,生怕她會離開他。
什麼時候阿爾斯朗也會變成這個樣子?不可能的!她肯定的搖了搖了頭,愛有深有淺,這世上有幾個男子能像司徒浩愛得那般深沉那般瘋狂?更何況是他辜負晗若在先,現在也有些補償的心理在裏麵,而她跟阿爾斯朗卻不同。是她失貞在先,又背叛出賣他在後,怎麼看都罪該萬死的,他沒有治她的罪,隻是在肉體上懲罰了她幾日,這已算寬容了。而且他已有悔意,還親口跟她保證不再欺負她,局麵能有如此扭轉,她已喜出望外,可惜這些在晗若眼裏卻是不屑一顧的。
隻是,她有什麼資格能像晗若愛得那樣驕傲那樣自尊?她真的很不自信!
“這還差不多!”晗若見柳絲絲答應聽她的,便抿起菱唇,“如果他悔意不夠你就永遠別原諒他!”
柳絲絲瞧她一眼,半晌似是有些不服氣地喃喃自語:“你以為所有女人都可以像你那麼驕傲嗎?就算是能跟你一樣拽,也不見得能同樣遇上司徒浩那樣肯買你帳的男人……”
*
三月的春天本應該是陽光明媚的,可卻持續了很多天陰雨連綿。
這天,春雨綿綿的午後,晗若裹了件披風就坐在外廳的門口靜靜地望著外麵飛濺的雨幕。
雨下得並不大,卻很密很急,敲擊著冰冷的青石發出森寒的脆響,挾著濕寒之氣的冷風從開著門裏吹進來,鼓起了她的衣袂。
撫在膝蓋上的纖手有些蒼白,她的臉色也同樣蒼白,雙眸一直出神地盯著那漫無邊際的雨霧,思想好像已去神遊。
跟司徒浩一起守在這邊關也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她承認他對她很好,能為她做的他做了,不能為她做的他也做了。司徒浩曾經問她,她還要他怎麼做?
是的,連她自己都已想不出,他還能再為她做什麼。
隻是為何,她就是不敢點頭應諾跟他重修舊好?難道過去的那一切真的已在她心底紮根,那深刻的傷口真的再也無法彌補再也無法撫平?
也不對,其實她在心裏已經相信這次他是真心想待她好,而且這麼多天來,她也沒再跟他鬧著要離開。在這異國的邊關,日子雖然比不得在皇宮裏講究,但她卻覺得很好。有時候她甚至會想,如果能永遠在這裏住下去該有多好?
天盛王朝的皇宮,現在的記憶裏隻剩下恐懼和傷心的回憶,她真的缺乏重新麵對它的勇氣。
她享受著他對她的好和對她的寵溺卻又自私的不願回應他,在感情上,她對他是非常吝嗇的,因為她怕自己任何感情的付出又會遭遇背叛和打擊。隻要不動心不動情,他就永遠無法再傷害她!
隻是再深再濃的感情,若是隻有一味付出而得不到任何回應的話,遲早有一天總會枯竭的吧!
對於這個問題她不願多想,反正司徒浩厭棄她之後,她還有天山可以去,心裏也就沒有多麼的惶亂。
現在她隻所以留在司徒浩的身邊,一則因為他霸著她不放,二則她既使嘴上不肯承認,其實心裏也明白她已有些貪戀他的寵溺和溫柔。
他的確對她好得無可挑剔,甚至有時給她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很多時候她都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做一個美夢,那繁花如錦的美景消逝之後又會恢複原本的滿目瘡痍。
她已累了倦了怕了,所有激情都已磨盡,所有幻想都已破滅,她的心冷如玄鐵。
風聲已漸漸停住,雨聲卻依然淅瀝,不過天空已放亮,似有收雨之勢。
坐了好久,感覺有些困乏,晗若抻了個懶腰慢慢站起身,準備回寢室躺一會兒。這時卻聽到外麵響起嘈雜之聲,隱隱聽到有個極熟悉的聲音在呼喊她的名字。
是誰?晗若有些疑惑,從門後的木架上拿了把湘妃傘,撐著走出門外。
外麵的青石路被雨水蕩滌的極幹淨,清澈的積水在石縫間漫流,剛剛萌綠的大樹經曆連日雨水的洗滌後,新發的嫩芽鮮綠逼眼。天空湛藍,光線更加明亮,敲在傘上的雨滴也變得細碎疏落。
走近院門的時候,晗若已聽出是誰在喊她,不由加快了步子,來到大門處,看到了正跟守門的侍衛糾纏不清的鳳燁。
這麼多天沒有看到他了,他整個人都清減了不少,隻是那雙邪魅惑人的狹長眼眸依然勾人心魄,珊瑚色的唇瓣如同三月初綻的花(間)蕾,粉(間)嫩的顏色讓人忍不住想伸手采擷。
他也已看到從裏麵撐傘走出來的晗若,不由轉惱為喜,歡快地喊道:“你來了!我就知道你能知道我來找你,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一點通了!”
晗若微微抿唇,她沒有接鳳燁的腔,卻喝止了阻攔他的侍衛:“你們都退開,他是我的朋友,過來看看我,既不會拐走我也不會暗害我,何必這樣大動幹弋。”
那些侍衛見晗若不高興,這才不情不願的讓開路,不過仍然滿臉戒備。手裏握著兵刃並沒插回到鞘裏,他們生怕鳳燁搶走了晗若,無法向他們的皇上交待。因為司徒浩交待過,如果鳳燁來找晗若,最好別讓他們見麵,實在阻攔不了,也要提高警惕,嚴密防範此人借機偷香竊玉。
晗若走出了門口,並且毫不猶豫地將手裏的湘妃傘遮上了鳳燁的頭頂。她比鳳燁整整矮半頭,所以舉傘的手臂伸的很長,無形中讓她的動作看起來有些吃力。
鳳燁紅唇揚起一抹笑,墨玉般的眼瞳裏也滿是暖暖的笑,暖如三月初晴的天空,讓人不禁眼前一亮。“晗若,你對我還是這麼好,也不枉費了這麼多天對你的日思夜想!”男子的聲音溫柔纏綿,擺明了他們是一對久別重逢的恩愛戀人。
晗若臉上卻訕訕的,她為他遮雨的動作完全出於對他的關心,就像關心自己的親人和朋友一樣,真的跟其他沒有關聯。“你怎麼來了?司徒浩肯讓你進到這裏來嗎?”
“哼,有沒有搞錯?這裏可是我們鳳凰王朝的邊關!”提起司徒浩鳳燁就滿肚子的火氣和不滿。“本王要到哪裏是我的自由,他憑什麼管著?噢,先不說這些讓人生氣的話了,我過來就是準備帶你走的!”
“走?”晗若有些驚訝,“他不會讓我走的!”
“這個我知道,不過這並不是問題關鍵,真正關鍵在於你,你想不想走?”鳳燁緊緊盯住她的眼睛,問道:“晗若,你告訴我,你想離開他跟我走嗎?”
晗若低垂著頭,看著自己被積水打濕的繡花鞋麵,沉默了一會兒不答反問道:“跟你走?跟你能走到哪裏去?臨王府或者是皇宮?嗯?”
“你什麼意思?”鳳燁警惕的拉開習慣性半眯著的狹長眼眸,敏銳地感覺到不妙。“你答應過嫁給我的,我們有婚約!就算我父皇將你贈送給了司徒浩,那也不是我的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先是被司徒浩控製住,後來又被我父皇幽禁在臨王府根本無法出門。如今父皇病重,我重新掌控了兵權,朝中大事也都是我說了算。現在隻要你說願意回到我的身邊,我就算拚著魚死網破也要將你從司徒浩的身邊奪過來!”
靜默許久,晗若輕輕歎道:“不必了,就算回到你的身邊又如何?不過是從一個囚籠挪到另一個囚籠罷了,你注定也給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樣?”鳳燁絕美的容顏頓時浮起上當受騙的受傷表情,憤怒斥責道:“我托秋蓉帶給你的信你都看過了罷?我沒要求你別的,隻求你能為我守住你的心!可這才幾天的功夫你的心就變了……”
“說夠了沒有?!”身後猛然響起低沉陰冷的聲音,兩人齊齊抬頭望去,見是司徒浩。不知何時他已站到兩人的身邊,望著晗若遮在鳳燁頭頂的湘妃傘,他清冷的星眸愈發森寒透骨,薄唇微啟,語含譏諷:“臨王出恭怎麼出到朕的寢居門口來了?還一個勁厚顏無恥的誘拐朕的……皇後跟你私奔,遭到拒絕便出言不遜,對朕的皇後惡言相向!鳳天德的家教實在太差,調(間)教出你這個不識大體的小畜生!看來今天朕要代他好好教訓你一番才是!”
晗若連忙撤了傘,此時雨已停了,天空中飄浮著細微的霧氣。她雙手緊攥著傘柄,目光別開,沒有再看麵前的兩個男人。
鳳燁被司徒浩一番嘲罵,俊顏上一紅一白,好不尷尬。
今天他借著跟司徒浩共商軍情的機會,來到了此處邊關,其實他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跟司徒浩商討軍情的時候又借口要出恭,悄悄溜到了寢居門前,卻不想被守門的侍衛攔住。爭吵時碰巧被坐在門口看雨的晗若聽到,聞聲趕來。好不容易相見,卻未料到她竟然變了卦,不肯跟他回臨王府了。失望之下便出言不遜,不過真正難聽的話他還沒說出口呢,如果晗若——這個他苦心癡戀了好幾年的女子薄幸變心的話,他絕對饒不了她!不光是難聽的話,就算難看的事他也做得出來!
“好了,事情也沒你想的那麼不堪!”晗若終於回過頭麵向司徒浩,冷冷地道:“他過來看看我而已,不管怎麼樣我們曾經是朋友,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他收留過我幫助過我,僅此而已。”
司徒浩俊臉上還是毫無表情,不過星眸深處卻湧起一種前所未見的柔情,唇角微微勾起,聲音帶著絲不易覺察的歡愉:“你這是在跟朕解釋?”
“咳”,晗若大窘,被他一說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誰跟你解釋了!本來就是這樣的……”越描越黑,她現在反複強調的就是跟鳳燁的朋友關係,不再承認他們曾經的婚約。她越說司徒浩唇邊的笑弧越深,深邃的星眸越溫柔。
“哼,夠了!少在本王麵前裝恩愛!”鳳燁爐火如熾,氣憤填膺。他美麗的鳳眸泛起怨毒之色,盯著晗若冷笑道:“傻女人,不要天真的以為他又重新愛上了你!以前他是怎麼對你的你還記得吧?他將韓蝶淩遲處死再許你皇後之位,怎麼你就樂得找不著北了?告訴你,他根本就不愛你,不過是為了打擊我才哄你玩呢!等將我徹底打壓之後,他還會像從前那般虐你,甚至會變本加利……”
“閉上你的臭嘴!”司徒浩忍無可忍的喝止,隨著怒喝聲,他的人也已欺身上前,掌風如刃般襲向鳳燁的周身要穴。
“哈,怎麼說到你的痛處了吧!”鳳燁得理不饒人,他邊跟司徒浩纏鬥,邊將他知道的所有司徒浩虐待晗若的事情都逐一說了出來。他知道這些殘酷的往事每一件對晗若來說都是可怕的噩夢,重新回顧一遍就等於讓她重新經曆一遍,她對司徒浩已淡忘的恨意就會重新挑起,他就是要她恨他,隻要她恨他,她才會想離開他才能再回到他鳳燁的身邊。
司徒浩又驚又怒,他武功原本勝於鳳燁,卻因為過度的在意晗若的感受,不時的去打量她的臉色,分心分神,便跟鳳燁戰成了平手。
晗若臉若寒冰,靜靜的聽著鳳燁訴說那些曾讓她摧心裂膽可怕而又傷心的往事。貝齒緊咬著下唇,纖弱的身軀在微微顫(間)栗著,但她終於勇敢麵對,沒有倒下去也沒有奪路而逃。
太陽突破雲層的束縛,破圍而出,放射著逼眼的光亮,空氣中縈繞的霧氣也已消散。連續多日的陰雨連綿之後,天空總算綻放出了一點春天的明朗。
司徒浩的出手更急更狠,他恨不得立刻堵住鳳燁那張可恨的嘴巴,謝天謝地,這小子還不知道他曾經將晗若當狗般拴起囚起的事情,不然此刻他不敢保證晗若是不是還能保持鎮靜的站在這裏觀看他們倆纏鬥。
等到鳳燁數落得差不多時,晗若才開口。她的聲音並不高,雖然有些嘶啞但卻能夠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楚:“菱水宮的那場大火原本是你派柳絲絲導演的一場戲,早就已是過了時的舊把戲現在又何必再拿出來顯擺?你摔死晗兒用她來代替我敷衍司徒浩,卻騙我說他想要我的命。鳳燁,為何你要騙我?如果當時你讓我知道實情,我還是會選擇離開他,還是不會回到他的身邊,可你為何把我當傻子般耍弄?我恨別人騙我!你騙過我兩次,能不能保證以後你還會不會繼續騙我?我隻是想找一個真心真意待我,永遠不欺騙不背叛我的男人,可惜……永遠都找不到!”
說完這些話,原本激烈纏鬥的兩個男子卻停下了手,尤其是鳳燁,臉上已是死灰一片。原來他不經意間犯下的錯誤竟然成了他的死穴,所有努力和付出都等於白費,她已很明白地告訴他,他已不是她要尋找的那種男人了。就這樣被排斥出局?銳利的眼角微微上挑,浮起陰鷙之色,喉節滾動,吞下一口唾沫,他轉身就走。
司徒浩沒有阻攔他,冷冷地目送他離開,唇角卻始終揚起,這一局他是勝利者。雖然晗若並沒承認他就是她要尋找的理想男人,不過他此時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較之以前卻大有提高。並且鳳燁這個最大的情敵已經退場,他堅信距離晗若的心隻有一步之遙,隻要他再努力一點就能靠近她。
雨後的天空一片湛藍,幾乎純淨的要滴出水來,讓他的心不由也跟著明朗起來。
*
晚膳後,本已晴霽的天空竟然又開始落雨,看樣子這陰雨天還是要一直持續下去了。
晗若坐在窗前的貴妃榻上,望著窗外新植的幾叢竹子出神。
就因為她無意間流露出喜歡竹子的意思,司徒浩馬上派人將戶外窗前都種滿了這種四季常青的植物。
邊關的風很猛烈,時常將這些還沒紮根牢固的竹子吹得東倒西歪,司徒浩發覺後又讓人專門做了一圈的防風籬笆,篙芭下麵還栽滿了從天盛王朝的禦花園裏移植來的薔薇。此時才是三月初,薔薇剛剛萌抽新枝,卻已隱現葳芿之勢,相信到五月花開之季,這裏將會是繁花似錦,姹紫嫣紅。
難不成他準備在此長久的駐守下去嗎?或者,他僅僅是為了博她一笑,大費如此周折?
雨漸漸密了,打在竹葉上沙沙直響。風不大,卻也吹得窗戶微微開合。在這個春寒料峭的雨夜裏,坐在窗前的她手裏握著一隻碧玉酒杯,杯裏盛著琥珀色的葡萄酒。
酒是司徒浩專程派人從天盛皇宮的酒窖裏取來的,因為他知道她喜歡喝波斯國進貢的葡萄酒。
身邊的紗屏燈射出暖黃的光亮,將她的俏臉映得更加粉嫩無瑕,隻是她的眼波卻漾著跟杯中美酒一般的琥珀色,那是一種憂愁的顏色。
最近不知怎麼啦,她總是喜歡多愁善感,他對她越好,她就越煩惱,今晚居然開始借酒澆愁了。
她在煩惱什麼?她在怕什麼?其實她心底深處是極清楚的。
以前她最渴望的一切,現在突然全部變成現實,而她竟然失去了承受的勇氣。或者說,她已失去了回應他的熱情。
無論他怎麼做怎麼彌補怎麼對她好,她都戰戰兢兢如驚弓之鳥般隨時準備逃離。她無法在他的身邊找到安全感,每當她試圖接受他的時候,可怕的夢靨就會糾纏她,她又會夢到以前他折磨她羞辱她時的可怕場景。
那傷害已深刻入骨,永遠都無法磨滅。
她已在窗前坐了好久,身上蓋的披風被飛濺進來的雨星慢慢打濕,但她仍然不想離開。
再次喝幹杯中的酒,這已是第五杯。
微醺的她並沒感覺到解脫,反而更加煩惱。酒入愁腸愁更愁,她明知這個道理卻還自找苦吃。
暗暗歎息了一會兒,她放下酒杯,緩緩站起身解下被雨水濺濕的披風,準備回床睡覺。
寢室的門卻被推開了,司徒浩走進來,他臉上的神色有些奇怪,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怪。
她照例沒有搭理,邁向床邊的腳步略微停滯後又恢複如常。
“鳳天德要見你!”司徒浩用很平靜的聲音告訴她。
晗若徑直走到床塌邊坐下,然後才冷哼一聲:“他要見我做什麼?我不想見他!”
“他已病入膏肓,離大限之期不遠。”司徒浩說完這句話見她仍然不語,又接道:“他對你娘親的事耿耿於懷,這次要見你多半有關於你娘親的事情要告訴你。”
“我娘親的事情?”晗若終於抬起頭,她記起在宇文府的門口,宇文夫人跟司徒浩兩人有一段奇怪的對話,好像就牽涉到她的娘親。難道……“你在宇文府住下的那晚曾離開很長時間,難道你去皇宮裏找鳳天德了?”
“對,”司徒浩點頭承認,“朕把有關你娘親的死因全部告訴了鳳天德,並留下線索讓他去查。看樣子,他已查出了些蛛絲馬跡。因為大限將至,就宣你過去見他,想對你有個交待。”
“……”晗若沉默了一會兒,冷冷地說:“何必呢,人都死那麼久了,現在又裝腔作勢給誰看。就算查出來又有什麼用?難不成他也將白夢勒死替我娘親償命嗎?”
司徒浩瞧著她,淡淡地勸道:“他究竟做何決定誰都猜想不到,你何不親自去見見他?一切不就明白了?”
倒也是!晗若微微抬起下巴,去就去,她倒想看看鳳天德還有什麼話要對她說。
*
這是晗若第二次走進鳳凰王朝的皇宮。第一次跟鳳燁來見他的雙親,結果她半路而逃,這次她卻在夏公公的指引下,跟司徒浩一起走進了鳳天德的寢宮——鳳鑾宮。
一路上都靜悄悄的,除了腳步聲甚至聞聽不到一聲咳嗽。他們穿過長長的甬道,在紗罩宮燈的映照下,不時看到有帶刀的護衛侍立在兩旁。
曲折回旋轉過幾道宮門,總算來到了鳳天德的寢室門口。
夏公公停住了腳步,他望司徒浩一眼,低聲道:“皇上隻宣晗若郡主一人謹見。”
司徒浩好像早就料到會有此一說,便對晗若囑咐道:“你進去吧,朕在外麵等你!”
晗若點點頭,在夏公公的帶領下走進了那扇沉重的紫檀雕花宮門。
裏麵焚著龍誕香,燈光也有些昏暗,好像睡在裏麵的人不喜歡看到光亮。
慢慢走近那張寬大華麗的龍塌,塌上的人卻已形如槁木,氣奄息息。
盡管知道鳳天德這些日子病重,但晗若在看清他的麵容時還是嚇了一跳。他已瘦得皮包骨頭,眼眶深陷,麵如死灰,隻有微張著的嘴巴還在費力的呼吸。
“皇上,晗若郡主過來了!皇上,您醒醒!”夏公公附在鳳天德的耳邊輕輕喚道。
良久,鳳天德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混濁的眼瞳費力的搜索著晗若的身影,目光在觸到她時便停駐不動,癡癡地凝望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是冰香……還是晗若?”
晗若弄不清楚他病糊塗了還是有意裝瘋賣傻,隻冷冷地答道:“我是晗若,你找我來有什麼話說?”
“唔,”鳳天德應了聲,便閉起眼睛,胸口起伏著,似乎在積攢著說話的力氣。
冷眼打量他許久,晗若輕歎一口氣。無論他多可恨,現在已離大限不遠了,她也就不再怨恨他。他找她來做什麼?左不過是跟她懺悔曾經的過錯,隻是這些懺悔對於已逝去的人來說有何意義?除了減輕他心中的罪惡感,能以一顆平靜的心閉眼離世,還有其他的作用嗎?
霍的睜開眼眸,鳳天德原本混濁的眼瞳忽然變得清澈無比,死灰般的臉上竟然也現出了一種奇異的光彩。不知為何,他的樣子讓晗若想起了一個詞“回光返照”!
“這些天,朕夜夜夢到你娘親,夜夜……跟她纏棉!每當情深意濃之時,她就突然大放悲聲,告訴我她死得有多慘!”鳳天德的眼睛還在盯著晗若,可是目光的焦距卻已不在她的臉上,似乎穿透暗沉的夜色投射在一個飄忽虛無的地方。
“……”晗若輕輕咬唇,一語不發。
“朕錯了,就因為一時之憤錯失了此生最愛的女人。假如當初,朕能寬容一些,原諒她的身不由己,再接納你,現在你們母女倆都會陪伴在朕的身邊了!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錯過的失去的永遠都找不回來!”鳳天德劇烈喘息著,說這番話似是耗費了他僅剩的體力。
“事情都已過去這麼多年,我爹也已仙去,現在娘親有他的陪伴不會再孤獨寂寞,你就不用自責了!”晗若安慰他,畢竟她還是不忍看著這個垂死的老人仍為過往的事耿耿於懷。
“他陪她?”鳳天德的眼眸突然湧起一股戾色,聲音也變得森寒:“朕馬上就去找她,他要再敢恬不知恥的賴在她身邊,朕絕對饒不了他!”
晗若無語,他是個垂死的人,她沒必要再跟他爭執。
“你娘親跟了朕一場不得善終,你放心朕不會讓她白死,總會給她一個交待!晗若,你是個好姑娘,跟你娘親一樣的可人疼!可惜燁兒沒有福氣……朕隻希望,你能勸說司徒浩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要吞並鳳凰……咳咳……”鳳天德話說得有些急促,不小心嗆住,連聲咳嗽起來,灰白色的臉卻湧起可怕的潮紅。
“不要再說了,你還是休息一下吧!”晗若走近一步,想幫他捶捶胸,卻又停住。她微微側過頭,說:“你放心,鳳凰王朝也算是我的故國,隻要我的話管用,就一定會勸他!假如他不聽,我就以死相阻攔,絕不會任由他滅掉鳳凰!”
“有你這句話朕去得也安心了!”鳳天德緊緊閉上眼睛,沒有再說話,隻抬起一隻手,對著晗若擺了擺,示意她離開。
夏公公連忙對著晗若一躬身,道:“郡主,外麵請!”
晗若瞧了眼鳳天德,昏暗的燭光下,她似乎看到有兩行濁淚從鳳天德凹陷的眼眶滑落。
走出寢室,司徒浩仍坐在外殿裏等她,見她出來便站起身,走近她輕輕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冰涼。
“我們走吧!”司徒浩隻對她說了這一句話,至於裏麵的情形,他隻字沒問。
晗若沒有掙開他的掌握,因為她感覺渾身無力,此時的確需要一個人支撐她的身體。於是,她在司徒浩的陪伴下,重新走出了鳳凰王朝的皇宮。
*
這天夜裏醜時三刻,鳳天德駕崩,同時,白貴妃自縊殉葬。
晗若聽到這個消息後終於明白鳳天德所說的對她娘親一個交待是什麼意思了。他竟然令人勒死了白夢,像當初白夢令人勒死她的娘親一樣。
他到底還是替她的娘親報了仇,原來在他的心中冰香始終是他的最愛。
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整夜,晗若輾轉難眠,她隻想到一件事情,鳳燁一夜之間失去了雙親,不知此時他的心情該是多麼的悲痛!
天剛蒙蒙亮,鳳凰王朝就有消息傳來,鳳燁今晨舉行登基大典,同時安葬鳳天德。
鳳天德留有遺召,將冰香貴妃的遺體跟他合葬在皇陵內,追封她為賢德皇太後,而白貴妃不許進皇陵,隻允許葬在後宮的亂墳間。
鳳燁因為母妃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待遇非常不滿,執意要將他母妃的遺體葬進皇陵,哪怕不能跟鳳天德同墓也強似被棄在亂墳間,那她的亡魂豈不是被隔絕在皇族之外,成了孤魂野鬼了嗎?
結果登基大典半途而廢,因為鳳天德留下遺召,如果鳳燁不肯遵從他的安排,就廢拙他儲君的資格改由鳳耀繼位。
迫於朝中老臣的壓力,鳳燁隻能含淚退步,遵照鳳天德的遺召,安排了後事。
無論這幾日鳳凰王朝的皇宮內如何動蕩,司徒浩始終都保持觀望態度。
按理說,鳳天德駕崩,鳳燁剛剛繼承皇位,朝中各派勢力渙散,此時應是鳳氏的權力統治最薄弱的時刻。假如司徒浩選在此時出兵圍攻皇宮,將會不費吹灰之力的取代鳳氏控製住鳳凰王朝。但他卻什麼都沒有做,靜靜地看著鳳燁從登基時的手忙腳亂,到迅速鞏固兵權,重新編排朝中文武百官。
鳳燁年紀雖輕,但他卓越的統治才能卻是任何人都不可否認的。短短的十天內,他就將一切紛亂平息,將朝政大權和兵權牢牢地握在他自己的手中,成為當世三大強國中最年輕的君王。
沒有人能理解司徒浩為何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冷眼看著鳳燁羽翼漸豐。隻有晗若清楚,他因為她。
那晚,回到邊關的寢室,她要他答應她永遠不許吞並鳳凰王朝,永遠不許傷害鳳燁,因為他是她的朋友。
司徒浩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前麵的要求,後麵的要求他適當的修改了一下,說他可以保證不招惹鳳燁,但前提是鳳燁也不許來招惹他。
這要求並不過份,所以晗若也接受了。她知道司徒浩為她做的一切並不容易,對一個君王來說,白白放棄這樣擴展國土的大好機會,簡直不可思議,可他卻為她做到了。
麵對他的好,她卻一直沉默著不肯回應,司徒浩知道她心裏始終存有芥蒂,不過他不逼她。
他全心全意的寵愛她,隻要她要求的事情,無論合理不合理,無論他能做到還是不能做到,他都會盡全力滿足她的要求。他對她卻隻有一個請求,他求她留在他的身邊不許再偷偷離開,他求她再給他一個重新對她好的機會。
他相信隻要自己堅持下去,哪怕她的心如石頭般冷硬也終歸有被他捂熱感化的一天。
*
阿爾斯朗到底還是沉不住氣了,在幾次交涉索要無果的情況下,他忍無可忍的下令發動總攻。他發誓哪怕是傾盡整個蒙古國也要將司徒浩鎮守的邊關攻下,將柳絲絲搶回來。
可惜,蒙古國再強大,在鳳凰和天盛兩大強國的聯手抵禦之下還是無法撼動邊關。一時間,戰局陷入了僵持的狀態。
鳳燁也率領禦林軍親自來駐守邊關,跟司徒浩共同抵擋蒙古國的進攻。兩人聯手奮戰了三天三夜,終於擊退了蒙古軍的一次又一次的進關。
阿爾斯朗要求見一見柳絲絲,讓他知道她究竟還有沒有活著,但這個要求也被司徒浩無情的拒絕了。看樣子,除非能攻破城池,否則,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柳絲絲。
要攻破城關豈是件容易的事情?司徒浩和鳳燁兩人親身坐鎮,兵力雄渾,城關固若金湯,阿爾斯朗站在城牆下第一次感覺到回天乏力。
對柳絲絲的思念如野草般瘋長,他感覺再見不到她他就會因過度思念而發瘋。
不行,他一定要不惜任何代價攻破城關,如果強攻不行就另想辦法。他知道隻要司徒浩跟鳳燁聯手他就絕無勝算,有什麼辦法能讓他們兩個反目成仇就好了。
可這兩個都是人精,他們當然明白分則兩敗合則兩利的道理,在這種關鍵時刻怎麼可能反目?
正在他煩惱的時候,拔都走過來,他望了眼敵方的城池,冷哼道:“這兩個王八蛋,別看平日裏為了個女人爭風吃醋,到了這種時候卻又鐵得穿一條褲子,真他娘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他這些天腦子裏隻顧裝著柳絲絲,竟然忘記了司徒浩跟鳳燁原本是情敵的,為了那個叫晗若的女子,在蒙古國裏就曾鬧騰了數次。
鷹般的黑眸閃起犀利的光,他冷笑一聲,心裏已想出了破城的計謀。
*
蒙古軍發起的幾次進攻都無功而返,這兩天開始圍而不攻,好像在等待著什麼機會。
連日的奮戰反擊也讓守關的將士們感覺到疲憊,司徒浩和鳳燁親自指揮眾將士換崗輪流休息,毫不懈怠地隨時準備迎接蒙古軍下一輪的攻關。
這天午後,鳳燁派人請來了晗若,在他駐守的營地裏見麵。
因為司徒浩已不再限製晗若的自由,所以她便很輕易的跟隨著侍衛來了鳳燁的駐軍地。
這是兩人自打上次不歡而散後第一次見麵。兩人麵麵相覷,誰都沒有說話。
晗若看到鳳燁又清減好多,以前圓潤的下頜都變得尖尖的,美麗的鳳眸也深陷下去,隻有那珊瑚色的紅唇鮮潤依舊。
鳳燁默默地打量著晗若,她更美了,容光煥發,身材玲瓏有致,難道司徒浩每晚愛無才令她如此……想到這裏,心裏湧起酸澀的苦楚,魅惑的俊顏陰沉下去。
“我的雙親都已仙逝,心中經曆的悲痛當然也隻有我自己明白。所以我明白此時任何語言上的安慰都是蒼白的,隻希望你能在悲痛過後重新振作,鳳凰王朝的興亡都係在你一人的身上,不要讓故去的親人擔心失望。”許久,晗若望著他開口。
“……”鳳燁的眸色更深,瞧著她仍然不語。
“……”晗若一時間也不知道還要再說什麼才好,便也閉上了嘴巴。
沉寂了一會兒,鳳燁才開口,他的嗓音有些嘶啞,也許因為悲慟也許因為疲憊,狹長的鳳眸也浮起一絲倦怠。“他們都走了!是不是從此你就不會再抱怨我的母妃害死了你的娘親?我知道為何你悔婚,就因為我的父皇和母妃!”
晗若皺起秀眉,斥道:“你雙親剛剛亡故,何必再提這些舊事?如果你再提我要走了!”
“好,不提。”鳳燁的嗓音有些怪,唇角卻勾起,“你說怎樣就怎樣,聽你的!”
晗若有些尷尬,聽鳳燁的意思好像她有些蠻橫霸道,就連他講出心裏話的權利都被剝奪。訕訕地站了一會兒,她說:“我該回去了!”
“好,我送你!”鳳燁並沒挽留她,他起身送她一起往外走。
外麵正是陽光溫暖的午後,城樓的院子裏種了幾株桃花,花苞初綻,粉色的桃花開滿枝頭,為這荒涼的邊關城樓增添了一抹柔亮的色彩。
晗若走的並不快,因為她對鳳燁始終心存內疚的,想勸慰他幾句又覺得多餘,就這樣走了好像又太無情。她緩緩地邁著腳步,思忖要不要再停下跟他說幾句話。
“晗若,”鳳燁輕輕喚了聲她的名字,然後停住了腳步。
晗若忙也站住,她回過頭望著他,柔聲道:“你說。”
“你想離開他嗎?”他認真地問道。
“……”晗若猶豫著反問:“為什麼問這個?就算我離開他也不會再……”
“我知道!”鳳燁連忙接過話頭,似乎不願聽她將後麵的話說完。“我想說,如果你想離開他的話我可以幫你!放心,我並不是為了自己的私心。因為我最了解你,知道你心裏最想要的是什麼。你想要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在他的身邊你不快樂我知道,其實你並不想留在他身邊的,如果他肯給你選擇的機會你一定會離開他是不是?”
“……”晗若沉默,有時候沉默也等於默認。的確,她在司徒浩的身邊始終都感覺有壓力,無論他對她多麼好多麼寵溺,她總擺脫不了被強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