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浩的心腹侍衛統領李哲此時已帶領侍衛軍衝了過來,他用一塊浸濕了的毛巾堵住口鼻,毅然決然的衝進了殿門。
此時所有反叛的侍衛軍都被格殺殆盡,奉命守衛在寺廟外的禦林軍也在李哲的帶領下攻了進來,隻是他們的禦林軍總統領方拓卻因被兒子打暈,至今未醒。
司徒展攜著驚魂未定的波娜娜趕過來的時候,聽說兒子和女兒都進了那座大殿不由著急異常,忙喝令眾侍衛進去救人!
火勢凶猛,雖然明知進去等於送死但皇命難違,眾人正準備為國捐軀的時候,卻見從裏麵竄出個火人來!
大家忙齊齊上前幫著撲滅他身上的火焰,見是剛才衝進去的侍衛統領李哲,他懷裏抱著一個人,赫然已昏迷不醒,正是晉王司徒浩。
“浩兒!”司徒展心裏一痛,忙搭上他的脈門感覺還有脈搏這才微微放下心來。邊運輸真氣給兒子邊問李哲:“公主呢?為什麼沒有把她一起救出來?”
“皇上恕罪,裏麵火勢太猛了,屬下隻找到晉王殿下沒有發現公主的影子……”
“轟!”大殿在這刻轟然倒塌,龐大的建築物傾刻間化為一片廢墟火海。
“嗚嗚……我的若兒啊……我苦命的孩子!”波娜娜癱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起來,傷心得無以複加。
司徒展見妻子痛哭頓時心疼得不得了,忙衝那些匆忙趕過來的宮女打個手勢,那些宮女們便紛紛圍上前,有撐傘遮日的,有拿絹帕給她擦淚的,有為她打扇的,還有勸解的……
司徒浩在父親真氣貫輸下終於清醒過來,他隻是猝不及防的被濃煙嗆暈,並無大礙。睜開星眸有一瞬間的茫然,很快他想起什麼,忙一個鯉魚打挺翻身站起,目瞪口呆的望著麵前兀自燃燒的瓦礫殘垣,好似遺失了魂魄一般。
“浩兒,人死不能複生,何況你已盡力!節哀順變吧!”司徒展勸說著兒子自己也忍不住聲咽喉堵,畢竟養女陪伴了他這麼多年,現在白發人送黑發人,心裏的痛苦和難過自然不言而喻。
氣氛一陣僵硬死寂,隻聞聽到波娜娜斷續的嗚咽聲和宮女偶爾的低聲勸慰。
良久,司徒浩慢慢冷靜下來,他惶亂迷茫的眼神漸漸明澈。突然,他轉過身對父皇畢恭畢敬的行了參拜之禮,然後說:“請父皇立刻下令封鎖出城的所有路口!兒臣懷疑刺客是從正殿的密道逃走了!”
司徒展心裏一動,他竟然把這事給忘了。這金陵寺原是建在茜香國以前的皇宮舊址上,而以前的茜香國皇宮後院祠堂後麵就隱藏著一條秘密的地道,直通後山。
當年波娜娜和她的未婚夫為了逃避他的追殺就曾經逃進了那條密道,他獨身一人追了進去,結果誤中陷阱,跟波娜娜雙雙困進後山的洞腹內。不想陰差陽錯反而促成了一段姻緣。
隻是這條密道鮮有人知,而刺客在生死關頭毅然衝進著火的大殿,可見他篤定能找到這條密道。
司徒展微蹙劍眉,凝神一思索很快明白過來。禦林軍總統領方拓是知道這條密道的,而他的兒子方峻這次卻夥同刺客差點害死他!應該是方峻從父親方拓那裏得知了這條密道的存在,並出賣給了刺客。
“傳朕的旨意,立刻封鎖出城的全部路口!還有,要注意在抓捕刺客的過程中萬萬不可誤傷了公主,否則立斬不饒!”司徒展沉聲下令道,見侍衛已領命去了,臉色一沉再喝命:“傳禦林軍總統領方拓來見朕!”
司徒浩收斂回心神不由暗暗懊惱,如此重要的時刻他竟然再次為她分心,此女已經影響到他的心緒,這讓他非常惶恐。而剛才他竟然不顧死活的衝進著火的大殿去救她,簡直是匪夷所思,難道這些年他在做戲的時候竟然不知不覺的將自己的一顆心給淪陷了嗎?不行,他要趕緊斬斷這根情絲,絕不能讓她成為他的軟肋!
太監搬來了兩張龍椅放置在樹蔭下,司徒展攜著愛妻邊安慰她邊緩步走過去坐下。這時侍衛帶來了方拓,他才剛清醒過來並得知了自己兒子竟然夥同刺客縱火謀害皇上。
隔老遠他就衝司徒展跪下並且一路跪行著爬到他的腳下,口內痛聲道:“罪臣萬死難辭其咎,請皇上降罪!”
司徒展放開波娜娜的纖手,冷冷注視著跪行過來的方拓,半晌啟音:“這事你早先一點都不知情?”
“臣真的不知!這逆子竟然……”方拓連連叩頭,含淚接道:“皇上是知道的,媚兒不能生育,這逆子是我們從鄉下一家窮苦人家裏抱養的!當時去接孩子的馬車半路遭劫,匪徒在殺死所有護送孩子的侍衛後卻獨獨留下藏在車廂裏的孩子的性命!現在想來,當時他們應該已將孩子調了包,這逆子從被我們收養的那刻起就已存禍心!這麼多年,臣有眼無珠在身邊養了個禍患!是臣愚鈍連累了皇上,請皇上降罪,臣縱然以死謝罪也不敢有絲毫的怨言!”
方拓聲淚俱下,悔恨交加。他實還想不到多年的心血竟然養了個白眼狼,不但暗算了他還為他惹下這等滔天大禍,雖然他事先毫不知情,但如此瀆職又在無意間跟養子泄露了密道的事情,讓刺客乘機逃走,實在罪無可恕。此時他隻能任司徒展懲罰,隻希望他能念在他忠心追隨了近三十年的份上饒他一命。
司徒展聽到他說媚兒不能生育那句話時,原本慍怒的臉色微微一怔,繼而有些悵然。原來他做王爺的時候身邊側妃姬妾多不勝數,其中有一位名叫姚媚兒的侍妾從豆蔻芳華之年就委身於他,跟隨著他南征北戰出生入死,可謂情深似海,忠心耿耿。
他原本對她十分疼惜寵愛,後來波娜娜的出現奪走了他的全部感情,他便冷落了她。登上帝位後,為了兌現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除了司徒浩的生母側妃雲染月之外,他將所有側妃侍妾全部賞賜給了眾屬下。
藩王徐青司的夫人花漫如就曾經是司徒展的側妃,而侍妾姚媚兒則賞賜給了一直愛慕她的方拓。司徒展原本是個涼薄的男人,對待這些被他拋棄的女人根本連一眼都懶得瞧,唯獨對姚媚兒有幾分愧疚。因為侍妾連給他生育後代的資格都沒有,所以在侍寢前都要喝絕育藥,姚媚兒也不例外。她苦心癡戀了他半生,先是被剝奪了做母親的權利後又被他賞賜給了方拓,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平靜的日子,現在方拓又麵臨殺頭之禍,可想她實在紅顏命薄。
想到這裏司徒展怒氣稍緩,看在那個被他辜負了半生的癡情女子的份上,打消了殺方拓的念頭。當下冷聲喝道:“方拓,你玩忽職守差點釀成大錯,朕本應滅你九族以儆效尤!但念在你追隨朕多年,就饒你這次!不過死罪可免活罪亂逃!來人,傳朕的旨意,革去方拓禦林軍總統領的職務,貶為庶民,罰他在家麵壁思過三個月,沒有朕的傳召永不得再踏入皇宮!”
方拓忙叩頭謝恩,起身的時候悄悄揩了把額際的冷汗,今天全仗著妻子的福蔭才保全了一條小命。罷官免職實在是微不足道的懲罰,更何況這官他也做提心吊膽正樂得趁此機會擺脫束縛,逍遙自在的跟妻子相享餘年。
早就等候在一旁的司徒浩見方拓離開,便率領青會的四位堂主一齊對著司徒展跪下。邊叩頭邊說:“兒臣有罪,請父皇責罰!”
司徒展瞟一眼深深埋首跪地的兒子,淡笑道:“今天是浩兒救了朕一命,朕獎賞你還來不及呢,何罪之有?”
“兒臣私下成立了‘青龍會’,沒有事先稟告父皇,實有欺君之罪!”司徒浩又嗑了三個響頭,顫聲接道:“不過兒臣此舉並無惡意,請父皇不要誤會!因為父皇削奪了兒臣的所有兵權,兒臣空有為父皇盡忠效力的決心卻無力量,無奈之下隻好出此下策!畢竟像今天這種十萬火急的時刻,所有禦林軍都調遣不動,也唯有青龍會能聽從兒臣的指令!成立這個教會完全是為了給父皇效力,隻錯在沒有事先稟明一切,所以求父皇降罪!”
司徒展心裏一動,長久以來糾結在心底的疙瘩解開了。雖然浩兒私下豢養殺手有欺君之嫌,但他並沒有用這些殺手圖謀不軌而且在今天這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刻救了他一命!假如浩兒真有心謀反,那今天不正是他借機下手的好機會嗎?可見往日裏是他錯怪了他。
想到這裏不由心生愧疚,臉色隨之和暖,柔聲說:“今天要不是你率領青龍會及時出現,朕現在恐怕已經進了極樂世界!功大於過,朕並非昏庸之君怎會怪罪於你?快起來!”
司徒浩卻仍伏在地上不肯起身,他回首望望後麵跪著的四堂主和所有青龍會幫眾,再轉回頭向司徒展叩首道:“青龍會沒有得到朝廷的認可仍屬亂黨之列,不敢起身!”
司徒展隻好說:“朕恕你們無罪!從此青龍會不再是亂黨而是盡忠朝廷的有功之士!傳朕的口喻,封青龍會為國教,四位堂主加封爵位,官至三品,好好聽令於晉王的調遣,為朝廷盡忠效力!”
從這以後青龍會算是見了光,從亂黨變成了朝廷的功臣還得了封賜,一躍成為天盛王朝的國教。金陵寺這一場動亂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司徒浩,他不但洗清了素日在父親麵前圖謀造反的嫌疑,而且讓他親手創立的青龍會成為名正言順的國教,再也不用顧忌別有用心的人以此作為把柄彈劾他。
皇宮禦林軍統領方拓已免職,便將副統領智智宸晉升為總統領。侍衛軍總統領方峻已被當場正法,由侍衛統領李哲升任侍衛總統領一職。
司徒展夫婦重新坐車離去,這場祭祀讓夫妻倆乘興而來掃興而歸外加後怕還要為養女的生死安危擔驚受怕,可以說是幾乎悔青了腸子。
目送浩蕩的車隊走遠,司徒浩轉身悄聲對青龍會的青龍堂主命令道:“傳本王的密詔,如果發現公主還活著就滅了她,堅決不允許讓她活著回到皇宮!”
青龍堂主聽到司徒浩的命令先是一怔,細細察看了他的神色,見他絲毫沒有玩笑的意思,這才遲疑著點點頭,然後垂手轉身離開。
司徒浩知道他這是去轉達他的密詔,隻要這道密詔一下,無論波晗若能否從鳳燁的手裏活著逃出來,她都難逃一死。因為迄今為止隻要他下了誅殺令,還沒有人能從青龍會的屠刀下逃過劫難。
看著青龍堂主漸漸遠去的身影,突然他的心頭一陣劇烈絞痛讓他支撐不住再次彎下腰去。捂著心口喘息了好一會兒,他猛得站直身體急聲喊道:“青龍堂主回來!”
列站在下首的眾侍衛忙一迭聲的喊道:“青龍堂主回來!王爺有話要說!”
那青龍堂主已走出好遠,聽到傳召隻好再快步走回來。垂手侍立在他的下首,靜候指令。
司徒浩臉色有些尷尬,半晌才壓低聲音說:“誅殺公主的命令暫時擱下,見到她的話要好生保她平安脫身,此女對本王來說還大有用處,現在還不是要她命的時候!”
“屬下遵從王爺的命令!”青龍堂主再次領命而去,臉上仍是對司徒浩一貫的敬畏。在他眼裏王爺的話自然比聖旨還要神聖,至於王爺為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內出爾反爾他並不了解,他隻知道對於王爺的命令要毫不猶豫的認真執行就夠了!
這其中的原因隻有司徒浩一人知道,他已驚覺到對晗若日漸失控的感情,所以想徹底斬斷這根可能牽絆他的情絲,但不知為何每次萌生殺念之時他都會痛徹心肺。罷了,他決定不再折磨自己的心,不過是個女人而已,等他坐享天下之時就將收她在身邊好了,反正皇宮那麼大也不在乎多她一人。不過真正有資格跟他共享天下的女人可絕對不會是她,因為他的皇後之位隻有跟他同生共死一起推翻司徒展的女人才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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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若實在想不到居然有人在山道上騎馬速度竟然也可以這樣快。她被橫放在馬背上,顛簸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在傍晚時分隱身進了眼前的這座名叫“藏青”的大山。
藏青山是京城跟外界的屏障,也是天盛王朝跟鳳凰王朝的交界處,隻要翻越過這座山就能潛進鳳凰王朝的邊境。
不過這座山非常的陡峭甚難攀越,剛五分之一不到的路程就完全找不著一條像樣的路了,這種路況就算是再好的騎術也騎不了馬。那蒙麵刺客無奈隻好下馬,再將波晗若拽下馬背沒好氣的扔到一旁的雜草堆裏,在馬屁股上拍了一記,馬兒吃疼,長嘶一聲撒蹄跑了。
晗若被摔的七暈八素再加之在馬背上顛了大半個時辰,此時渾身骨頭都要散架,不由在心裏將這刺客的八代祖宗都問候了個遍。她掙紮著爬起身,狠狠瞪向那蒙麵刺客,見他也正用一種很不友好的目光瞪著她,順手撕下了那塊汗濕的蒙麵黑巾。
就像是眼前突然破蚌而出一顆耀眼的明珠般,晗若竟然下意識眯了眯眼睛。眼前的男子麵朝餘輝未盡的夕陽,他如羊脂白玉般細膩無瑕的俊臉簡直驚為天人。
她並非沒有見過美男,她的父皇司徒展就是位風華絕代的美男子,而她的兩位皇兄也都生得俊美非凡。隻是,她從沒見過如此精致到堪稱完美的男人!
他最迷人的是一雙狹長深邃如墨玉般的鳳目,映著夕陽的光亮似乎能勾魂奪魄。而此時他正用這雙美麗的鳳目眨也不眨的盯著波晗若,剛開始眼眸中盛著氣急敗壞的狠戾,不過看著她傻乎乎的表情不由慢慢變成了一種嘲弄。良久,他勾起殷紅的唇瓣非常優雅的吐出這麼一句話:“看夠了沒有?白癡女人!”
男子的出言不遜驚回了波晗若片刻怔忡的神智,她雙頰頓時如火燒般滾燙起來,惱羞成怒地說:“看夠了,因為你實在比猴子更生得喜相,所以我才多看了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