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成遂說完便緊緊的盯著奕嘯巒,不光是他,就連寧成遂的心腹大將徐鵬也將右手悄悄的放在了劍柄之上,頗有一言不合,便拔劍相上之意。但奕嘯巒即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憤然離席,隻是靜靜的將杯中之酒喝光,“我不同意”輕輕的吐出了四個字,語氣不重卻有千鈞之力。徐鵬擎劍在手便要招呼士卒向前廝殺,結果被寧成遂喝止住了。“奕元帥,如果父皇他老了,繼續待在皇位之上,大寧必受其累。如果元帥助我登上皇位,我保證不再拆分你們神策軍,並且將懷溯城作為元帥你的封邑如何?”“先皇無力主政自有太子,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公子強奪皇位,乃是謀逆,末將萬萬不敢相隨”奕嘯巒語氣平淡的說道,仿佛這帳裏的周軍將領和帳外的千軍萬馬皆是土雞瓦礫。
“奕嘯巒!我家公子邀請你共謀大業是看得起你,你別不識抬舉”奕嘯巒那副淡漠的表情徹底的將原本脾氣就暴躁的徐鵬惹怒了,劍鋒直指奕嘯巒,惡狠狠的說道。
“把劍收起來!”寧成遂再次製止了徐鵬,深吸了幾口氣,壓住心中的怒意:“奕元帥,如今我也和你實言相告,魏高早已是我的人了,現在三十萬天威軍都在他的手上。隻要我願意隨時都能將你十萬神策軍吃掉,更別說寧然這種乳臭未幹的小子了”“嗬嗬,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還費盡心思把我騙到這裏做什麼?”奕嘯巒斜著眼看了一眼寧成遂,眼光中充滿著不屑,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憐憫。寧成遂看到這種眼神頓時像隻炸了毛的刺蝟一般,因為這種眼神他太熟悉了,從小到大,他就是在這種充滿不屑,充滿厭惡的眼神中走過來的。他努力學習,克製自己的脾氣和欲望,待人和善,他隻想證明雖然他是一個庶子但他不比任何一個人差,忍辱負重十幾年,終於,今天他將三十萬天威軍和帝國西境的門戶牢牢抓在手中,半隻腳已經踏上了皇位。可是,為什麼?為什麼還要用這種眼光看自己?“奕嘯巒,我最後問你一遍,降還是不降?”寧成遂表情猙獰,一字一頓的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不降,誓死不降”奕嘯巒站起身來,像一座不可撼動的山嶽冷冷的盯著寧成遂。“將他給我壓下去”寧成遂對視了幾秒鍾後,失去了勇氣,揮了揮手對著徐鵬吩咐道。
“公子,奕嘯巒不降也是我們計劃之中的,不要過分糾結。此時應該關注的是懷溯”昆源上前一步說道。“說的不錯,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通知周軍行動吧。”“諾,在下這就去辦。”
“什麼!你再說一遍!”劉長煙像一隻受傷的雄獅似得咆哮道。“將軍,寧成遂脅迫奕元帥一同謀反,元帥不從,已經被關入大牢,將軍快快想辦法營救大元帥啊”一位周軍將領跪倒在劉長煙麵前帶著哭腔說道。這位將領正是之前奕嘯巒派去幫助寧成遂訓練的將軍之一,奕嘯巒被擒當天,正好他在值班,當時怕寧成遂起疑並未有所表示,當晚夜深人靜時便趁機逃出了武川城,策馬狂奔來到了懷溯城。劉長煙臉上的肌肉因為發怒不住的抽搐,“啊!”終於還是沒忍住,狠狠地抓起一個茶杯猛的摔到地上:“傳令各軍,立刻集合,殺奔武川城!”劉長煙話音未落,奕楓衝進了營帳:“將軍,不好了,周軍殺來了,已經離城不足十裏了”劉長煙頓時感覺天旋地轉,扶著一旁的桌子才勉強站住:“為什麼會這麼巧?周軍來了多少人?對了,武川方向呢?寧成遂那小子有沒有異動?”一連串的問題砸向了奕楓。“周軍大概來了十萬,領軍的是我們的老熟人,周勝。寧成遂好像並沒有什麼動作,安分的有點過分。”“這筆賬老子早晚要和他算,估計這周軍也是和他串通好的。哼,一群鼠輩,奕元帥在的時候像狗一樣聽話,現在元帥不在便開始囂張了”劉長煙說著,朝地上惡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末將現在就去調集軍隊守城”奕楓說道。“不,奕楓將軍,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寧成遂敢明目張膽的軟禁神策軍統帥並勾結周軍犯境,說明不久他就要舉事了,必須把這個情況傳回宮中,不能讓他殺個措手不及”“萬一已經來不及了又該怎麼辦”奕楓問道。“那就保護著剩餘的皇族血脈和奕、楊兩家的孩子們撤退。”“向武川撤退?”劉長煙苦笑著說道:“向武川撤退?奕楓將軍,你覺得外無援兵,內無糧草,武川城我們能守多久呢?”說罷歎息一聲:“撤往懷荒城,那裏有楊乾將軍十萬宣武軍駐防,寧成遂輕易不敢進犯。”奕楓應了一聲,但遲遲沒有動身,咬了咬牙說道:“將軍,不如放棄懷溯城,全軍後撤,如果我們這五萬神策軍全部埋骨懷溯,將來用什麼去救奕元帥?”“嗬嗬,我不能撤,我必須像顆釘子一樣將寧成遂和周軍牢牢的釘死在這,盡可能得給我大寧拖延時間。你不要多說了,趕緊帶著全部的一萬騎兵趕往永寧。晚了就來不及了”奕楓應了一聲剛要走,後麵又傳來了劉長煙的聲音:“對了,派幾個斥候將情報快馬加鞭送到撫冥城奕陽將軍手中”,“諾”。“希望一切還都來得及”劉長煙看著奕楓遠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對戰爭的疲倦。他不禁想起來第一次隨奕嘯巒作戰時候的場景:那也是與周國作戰,奕嘯巒和他都是英雄年少之時,鮮衣怒馬,槍出如龍。麵對著數倍於己的敵軍也毫不膽怯:鐵馬雲騰,槍劍分飛,弛突亂砍,賊屍遍野,一日六合,敵勢披靡。那是何等的快活瀟灑!可如今呢,奸臣當道,亂賊四起,奕嘯巒又深陷敵營。這偌大的神策軍都壓在了自己身上。劉長煙是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