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介紹完，喬榛的目光在眾人的臉上巡視了一圈，麵無表情地說：“大家議一議吧，各位都是公司的董事，還有公司的法律顧問，你們個人的利益和公司利益是一致的，大家要本著為公司負責的態度發表意見。”
喬榛的話音落下，大約有三、四秒鍾的冷場，林天豪當然是準備了發言的，可是，他畢竟是法律顧問，隻是列席會議，正常情況下，隻有在公司領導點到名字才好發言，或者是等大家發言差不多了，才可以就法律問題發表自己的意見，這時候如果他搶著發言，就有僭越的嫌疑。
林天豪似有意似無意地看了一眼坐在他斜對麵的杜金良，後者的眼神稍稍作出回應，然後合上手裏的筆記本，清了清嗓子說：“對不起，史蒂夫總經理，我有個小小的程序方麵的疑問，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喬榛微微蹙眉，說：“杜經理不僅是董事，還是投資部經理，投資項目的審核、報批、啟動本來就是你的分內工作，這個項目如果通過，你也是要跟進負責的，當然有權發表自己的意見，想說什麼就直說。”
杜金良淡淡地一笑，瞥了一眼史蒂夫說：“是啊，原本我也以為投資項目是我們投資部的分內工作，可是，這個項目好像例外，因為在今天之前，我這個投資部經理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項目的存在。
“以往，哪怕是很小一個項目，我們都要經過項目前期報批、調研、論證等一係列的程序，最後在我們部裏反複推敲，報到我這裏，由我上報給主管副總、老總進行初審之後，才能拿到董事會上進行最後表決，這也是項目運行的程序，也是公司對投資部工作職責的明確規定。
“可是，這個項目似乎把這些程序都省略了，直接由主管副總上報董事會，我不知道這合不合規矩，這是我所要提的第一點。”
說完，杜金良再次瞟了一眼史蒂夫，目光中有一絲挑釁的意味。
史蒂夫皺了皺眉，重重地把手中的水杯放在會議桌上，瞪著杜金良說：“杜經理，你太放肆了，我堂堂一個副總經理難道還要向你投資部彙報工作？你有什麼權利質疑我？”
杜金良抿了一口茶，微微一笑說：“史蒂夫先生，你不要以勢壓人，雖然從行政職務上來說，您是主管我們投資部的副總經理，可是，您別忘了，這裏是集團公司的董事會，你是董事，我也是董事，我們行使一樣的權利，從這個角度來說，你不高我一等。
“而且，你現在是以負責具體執行工作的投資公司副總經理的身份在向董事會彙報你的項目提案，而並不是投資公司的副董事長的身份，因為副董事長沒有具體工作分工，我是總部任命的集團公司現在負責審議的董事之一，我為什麼不能對你的提案提出質疑？你難道對總部任命我為董事有異議麼？如果不允許董事提出質疑，那麼我們在這裏審議又有什麼意義呢？這一點我要提請在座的董事長和監事長為我主持公平。”
喬榛心中暗笑，她沒想到杜金良的第一炮就這麼高調，而且語言犀利、咄咄逼人。
對史蒂夫今天的表現，她並不感覺意外，這家夥原本是總部做技術工作的，說穿了就是一個高級技術幕僚，不僅沒有管理經驗，而且對管理程序方麵的知識也很欠缺，對這種打嘴官司的董事會爭論似乎跟本就沒什麼經驗。
喬榛把目光投向了列席會議的監事長，這位監事長已經年屆六十，是總部剛剛派來的一位元老，為人老成持重，深受元老派和少壯派的敬重。
老監事長推了推金絲邊眼鏡，輕輕咳了一聲，說：“史蒂夫副總經理，請注意你的身份，這裏是董事會，正在審議的是你報告的方案，任何一名董事或者在場的法律顧問都有權利對你的言行提出質疑。
“如果你拒絕解釋，將有可能直接導致董事長否決你的議案。”
史蒂夫怨毒地看了一眼杜金良，把身體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不再說話。
杜金良卻不肯罷休，依舊笑嗬嗬地看著史蒂夫，問道：“史蒂夫副總經理既然不願意就這個問題作出解釋，是不是意味著您已經承認了，這個提案從程序上來說就不合法呢？”
史蒂夫內心的火焰完全被杜金良點燃了，可是，他明白，此時此刻賭氣對他沒有絲毫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