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隻有殺戮才能阻止殺戮?
難道,隻有強者才有說話的資格?
難道,隻有殺了麵前的將軍才能挽救這裏所有的生命?
嚴子默有些迷茫的雙眸中憑空生出一縷殺機,像一滴墨水落入了清水中,淡淡地暈染了開來,均勻地彌散在眼裏。
人型兵器的殺戮本能在蠢蠢欲動,整個人都在向外彌散著強烈的殺意。
什麼三個選擇,都是別人製定的規則!殺了那個將軍,我來製定規則!我讓誰活,誰就死不掉!我讓誰死,誰就活不成!
嚴子默多年遊曆世界名勝,以恬靜和悠閑來壓製自己身體深處的狂暴。但那種與生俱來的狂暴就像一粒生命力極為強大的種子,可以被壓製,但無法被磨滅。
有時候他會有一種感覺,認為那粒充滿毀滅和狂暴的種子才是真正的自我,而現在的自我則是妄圖占據這具身體的一個新誕生的人格。
嚴子默心中突然多出來了一點兒奇怪的記憶,在記憶裏是廣袤無垠的神界,一團神聖光輝旋轉著,跨越了時間和空間,分別向億萬界麵和星辰投射出無數道光影……
地球上,一個考古小組在死亡沙漠中找到了一個介於虛實之間的發光球體。考古小組認為球體是遠古遺跡,將其帶回了人類文明世界。
那球體幾經易主,最後落到一個神秘的生物武器研發機構手中。之後,那個研發機構便研製出了遠遠超過普通人類的人型兵器……
嚴子默感覺到了內心深處澎湃的殺意已有了控製不住的趨勢。他的雙眸裏似乎纏繞著絲絲閃電,冷冷的目光緩緩掃過全場。對麵血煞肆意的狂笑、四周騎兵們冷峻的表情,和那群戰俘們顫抖的樣子全都映入眼簾。
快要壓製不住發自心底的殺意了,一股恐怖而龐大的氣息隱約正在覺醒。嚴子默一頭金發飄蕩了起來,絲絲縷縷散了開來,如同金色太陽向四周放射出的光芒。
似乎有無形的風從嚴子默體內呼嘯而出,以他的身體為中心,向四周狂暴迸發。所過之處如同大海怒潮,掀起狂風巨浪。
那些戰馬本能地感到了不安,躁動著緩緩後退。騎士們紛紛側目,無法正麵直視嚴子默。所有人內心深處都蔓延起一種無形的壓抑感,很快變得難以呼吸,似乎正麵對驚濤巨浪,連胸腔裏的心肺都被壓製的幾乎難以動彈。
血煞臉上那肆意的笑容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正在暗暗叫苦,這本來是在他營造的幻境之內,四周的一切都是血煞用靈魂編織出來的一個虛假的世界。他是無所不能的創造者,他說要有光,這裏就會有光;他說不能有風,這裏就不能有風,萬事萬物本應完全受他控製,但現在他對自己的幻境已經有了快要失控的感覺。
嚴子默的神情變得有些恐怖,他低頭垂視身前方寸之地,全身所有肌肉都在微微顫動,他極力去控製自己不要被這越來越強大的力量所吸引,但他的力量和氣勢提升的速度反而越來越快,眼見已經無法控製這股來自內心深處的毀滅和狂暴之力了……
戰場上一片難以忍受的短暫寂靜之後,每個人的內心裏同時感到了“劈啪”的一下清晰的聲響,就像一幅巨大的油畫外麵那層玻璃破裂了一樣,裂紋迅速布滿了整張油畫,然後玻璃嘩啦啦地碎裂成無數細小碎塊,四濺迸射,顯露出更加清晰的畫麵來。
畫麵中的嚴子默周身籠罩著網狀的動態閃電,成片地貼著他的身子運動著,遊離不定,劈裏啪啦地響著,時而泯滅,時而誕生。
他的雙腳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地麵,整個身形穩穩地浮在半空中,背後有一對巨大的光翼輕輕一抖,忽地伸展開來。
光翼上亮金色的翅羽上隱隱顯出無數彩色的星團和星係。仔細看去,那些星係中又有萬千恒星和星雲在各自緩緩旋轉,同時揮灑出點點光芒。
他的內心深處似乎和不知有多麼久、多麼遠的相隔了無數時間和空間的地方建立了一絲奇異的聯係,一道強大的力量順著冥冥中的關聯試圖降臨過來。
嚴子默低垂的目光緩緩抬起,雙眸如同最廣袤的宇宙,仿佛一切映入眸中的物體都會落入宇宙的深處,再也不能回來。
這目光裏沒有任何人類的情感和意識,隻有恢弘、蒼涼、古老和冷漠。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甚至整個世界都無法引起他任何關注,似乎千千萬萬個世界的毀滅和誕生也隻在他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