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大師定睛瞧去,黑光閃過之後,一個稚嫩的少女憑空出現在吳迪的身前。她大概十五六歲的樣子,身穿一件黑色蕾絲連衣長裙,肩披白色短披肩,赤著兩隻晶瑩粉嫩的小腳丫,踩在遍是尖銳碎石的地麵上。
她的長發烏黑發亮,從臉頰兩側分開搭在肩上,隱隱有光澤流轉。額前的劉海兒隨風飄動,被長發掩住的耳側插著一朵黑色的絹花,因害怕和憤怒而變得慘白的小臉上淚珠盈眶,一雙黑色眼眸顯露出無盡的憂傷,使人不由得心中泛起同情與憐愛。
麵對明心羅漢金身法相上的佛光,少女的身軀顫抖起來,仿佛承受著極大的痛苦。東方的佛光、西方的聖水都天然帶有對陰煞類生物的傷害。所以那每一絲佛光,似乎都像利刃一樣在她的嬌軀之上無情切割。
然而她並未後退,反而迎著漫天佛光艱難地踏前一步,把倒在地上人事不醒的吳迪護在自己嬌小稚嫩的身子之後。
這踏前的一步有些踉蹌,明心大師慧眼如電,看出她的一條腿似乎短了一些,走路跛行,是個瘸子。他知道這位少女就是吳迪拚得一死也要守護的那名陰煞之妖。
明心羅漢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問道:“強行化形?”
小煞睜著水霧般朦朧的大眼睛恨恨地看著明心大師,“還不到化形的時候,但是,我必須強行化形,否則,哥哥就要被你打死了。”
她忍著漫天佛光蝕體之痛,像吳迪一樣的無所畏懼:“禿驢!賊禿!壞蛋大和尚!哥哥也沒到築基的時候,但他強行築基,導致蓮台上隻有兩片花瓣。他那麼做,都是被你逼的!我在他身上,發生的一切我都知道。”
化形境界的妖物和道家築基期的修士大致相當,依然不是明心羅漢的對手,而且陰煞之妖麵對佛家羅漢,天然屬性上就受到壓製。明心羅漢甚至不用像對付吳迪那樣出拳,隻需現出金身法相,小煞就會慢慢被萬道佛光侵蝕而死。
明心大師收了原本要以自身重傷換取吳迪一命的蓄力一拳,開口道:“怪不得他的戰力要遜於正常的築基第一層修士。原來不是完美築基……”
他打量著在佛光下苦苦支撐但又強撐著不後退一步的少女,若有所思,緩緩道:
“我以為他是被你蠱惑洗腦所控製了……”
“他為了你,強行築基,蓮台隻有兩片蓮瓣……”
“你為了他,強行化形,甚至連一條腿都沒有完全生成,是個瘸子……這就無法解釋了。”
“你在他身邊,難道不是要吸他的真氣轉換成自身養分?”
小煞在佛光的不斷侵蝕下唇邊也溢出了血跡,但她卻像吳迪一樣強硬不屈。她少年時期的教育全都來自於吳迪,氣質自然與吳迪有八分相似,此時的反應也和吳迪剛才一般無二。少女將口中血水向地下一啐,粗言罵道:“吸你老母!”
明心大師挨了罵,但卻不再動怒,而是苦苦思索著小煞在佛光侵蝕下護著吳迪的原因。是在表演苦肉計來欺騙自己嗎?這種陰煞妖物一向詭計對端,奸詐無比,萬萬不可上了她的當。
思忖至此,大和尚一張本就嚇人的金剛羅漢臉表情更是猙獰無比,“小小化形初期的妖物,還敢牙尖嘴利,逞口舌威風,哼哼,且看貧僧這就降妖除魔……”
說著,明心大師渾身突然明亮了起來,比仲夏正午最強烈的陽光還要明亮熾熱百倍的光芒劇烈地放射而出,少女的肌膚頓時嘶嘶作響,冒出了若隱若現的黑氣。
佛光蝕體,對她來說就是最痛苦的傷害。
可是她的貝齒緊咬下唇,表情堅毅,寸步不退。
她在內心之中想著:“自己誕生於山林之間,懵懂數十載,如若幼兒,神智未開。直至遇到吳迪哥哥,得授無上心法秘笈,又一起在山中洞府修行。有五三練習可供參考,遇疑惑之處有人解答,修煉進境非常迅速,不到一年時光,就修到了即將化形的境界。”
“後來自己又藏身魂玉玉佩之中,隨哥哥一起,來到這紅塵人世。自己一直在他的胸前掛著,陪在他的身邊,看他和阿澤哥哥、子默哥哥喝酒,看他和張潔姐姐在一套房子裏過家家,看他為同學講題,看他與壞人打架……”
“雖然自己無法開口說話,隻能靠精神波動傳遞簡單信息,和哥哥經常雞同鴨講地各說各話,但自己就在這短短的一段幸福的日子裏,迅速完成了從幼兒到青年的心智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