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五年,陳奇瑜巡撫延綏,對於禍亂地方的流寇,他力主“安撫”,也就說,隻誅首惡,餘者無罪。
陳奇瑜認為,流寇作亂,根本原因在於收成不佳,饑荒連連,隻要擊殺了妖言惑眾的頭目,再讓百姓吃飽飯,所謂的流寇也就不是問題。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是,安撫地方,賑濟百姓這需要錢,需要糧。
僅僅是延綏一地也就罷了,鎮撫耗費不過數十萬兩銀子,這與動用軍隊進剿的成本相差不多。
如果是陝西、山西、河南、湖廣、四川五個省呢?
這可不是幾百萬那麼簡單了。
其實,再簡單的事情遇到“沒錢”兩個字也會變得複雜起來。
崇禎四年,三邊總督楊鶴為什麼會落得一個罷官免職的下場?
還不是因為“招撫為主、追剿為輔”的戰略宣告失敗?
楊鶴為什麼會失敗?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朝廷沒錢了。
崇禎從內庫調撥的十萬兩銀子與藩王捐助的五萬兩白銀杯水車薪,根本不敷使用,後來,神一魁降而複反,直接導致了楊鶴被查辦。
其實,崇禎知道,這怪不得楊鶴,可是三邊禍起,不拿下楊鶴,他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如今,陳奇瑜來的這一手與楊鶴大同小異,剿撫並用,也得用到銀子。
偏偏崇禎拿不出銀子來!
這一次,張獻忠、馬回回等人流竄湖廣,正是崇禎給陳奇瑜的最後一個機會。
如果陳奇瑜剿滅了流寇,說不定還能落得一個罷官回鄉的下場,若是剿寇失敗,說不定有可能罪及家人!
這是崇禎的無奈,也是大明的無奈。
遠在湖北的陳奇瑜連戰連捷,意氣風發,渾然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處於危險之境。
身處險境而不自知,何其悲也!
廣靈縣,王騰已經將鄉勇安置下來。
馬武買了五十壇酒、十頭豬、十頭羊,準備徹夜狂歡。
鄉勇們都已經聽說了,自家統領成了大明巡司。
這可是難得的喜事,王騰的地位水漲船高,作為他的麾下,自然能夠得到不菲的好處。
新卒也好,老卒也罷,都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當天夜裏,王騰於城外設宴款待鄉勇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廣靈城。
章旺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據說王騰還不到二十歲,這麼小的年紀就做了巡檢,日後還了得?
不知不覺便過了兩個時辰,子時一過,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街道上除了打更值夜的老漢,再也沒有其他人影。
這時,一夥青衣人手持利刃,輕鬆潛入了王騰的府邸。
院中漆黑一片,僅有的一點光亮也在後院。
為首的青衣人微微頜首,餘下幾人再不猶豫,“噗噗”,他們解決了兩個酣睡的門子,長驅直入。
時間緊迫,王騰隨時有可能歸返,青衣人留下兩人守住後路,其餘人直往後院而去。
沿途間,沒遇到一個巡視之人。
不應該呀,這不像是戒備森嚴之地!
青衣人直覺有些不妥,然而,不等他有所反應,原本漆黑一片的後院突然間燈火通明。
“賊人入府了,關門抓賊!”
“鐺鐺鐺,來人呐,抓賊了”
此起彼伏的呼喝聲讓人一陣心頭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