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再次回家了,她沒有等到少年的出現。
卻被帶去看了醫生。
年輕的男醫生,光看眼神就知道具有十分專業豐富的知識背景,但是大約這些東西帶給他的驕傲,讓他的自負看起來讓人生厭。
“雙相情感障礙,又稱‘躁鬱症’,現在應該屬於狂躁階段,如果不介入,馬上就就會進入抑鬱階段。已經發展到這種程度了,必須服藥了。”
男醫生一邊說,一邊笑。或許他隻是想對少女和少女的家長展示他的溫暖柔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少女的記憶中,對方的神情從來都那麼麵目可憎。
或許男醫生也是無辜的,他隻是被迫恰巧成為了宣布少女“死刑”的判官。
母親抱著少女,哭泣著,憤懣的。像祥林嫂一樣叨念著可怕的未來。
這樣殘破的記憶似乎在某一個瞬間突然停止了,後麵是長久的、混亂的空白。
然後記憶好像播放到頭的磁帶,哢吧一聲之後,畫麵一晃,又是秋夜中,少女和少年並肩走出校園。
停下!停下!停下!
梵凡突然坐了起來,淚水和汗水混雜在一起。今天晚上和每一個與田嘉銘在一起的日子一樣,做了周而複始的噩夢。
她打開床頭燈,床頭櫃上收拾的很幹淨,除了燈就剩下藥瓶子。
這藥瓶子放在床頭櫃最顯眼的位置,就是怕梵凡哪天突然忘記吃藥,時間久了,她也就習慣了,麻木了。
但是今天在她看起來,這個瓶子顯得十分厭惡。她隨手將藥瓶子掃進了抽屜裏。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走到窗前。
窗外的雪還在不停的下著,梵凡極力遠目,好像自己能在那片黑暗中看到潮漲潮落的大海,和海邊有紅酒的溫暖小屋。
清醒的時候,田嘉銘總給她溫暖。
可是一旦失去意識,田嘉銘總會給她帶來無窮無盡的噩夢。
即便是關著窗戶,但起風的時候,還是會有冷氣從窗戶處透過來。
她歎了口氣,轉身準備想要回到自己溫暖的被窩裏。
但是她突然感覺看到了什麼東西,她轉回神,看向樓下。昏暗微弱的燈光下,梵凡發現田嘉銘的車還停在樓下,車頂上已經落了厚厚的雪。
他,還是沒有離開。
梵凡很想強迫自己假裝沒有看見,重新躺回去。
但是在被窩裏輾轉了幾個來回,她還是坐了起來。
車窗上也落了厚厚的血,梵凡用手套擦了一下才露出車窗玻璃原來的顏色。
光線昏暗,梵凡從外麵根本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她用力敲了敲車窗玻璃,但是裏麵始終沒有反應。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或者自己記錯了。梵凡這樣想著,就要轉身上樓。
正在這個時候,車內的燈亮了起來,隨即車門發出一聲清脆的哢噠的開鎖聲。
梵凡拉開門,鑽了進去,而田嘉銘揉揉蒙星的睡眼,然後伸手去打火。
車啟動了,發出輕微的震動,但是論他的車再好,冷透了的車裏也沒有一絲暖氣。
“要等車熱,否則現在進來的都是冷風。”田嘉銘一張嘴,嗓子啞的更不像話了,或許再這樣下去,他明天很有可能就快失聲了。
梵凡也料想到這樣,給他遞了一杯熱水。
田嘉銘看了看梵凡,然後將羽絨服從身上掀開,“對不起,本來說是送你的,不過實在太冷了。”田嘉銘為了能暖和點,把看海時候買的羽絨服蓋在了身上。
“怎麼不回家,在這裏多冷。”梵凡問,卻不看田嘉銘。
“說不清,感覺應該在這等你,或許第六感吧。”說完田嘉銘自己笑了笑,但是梵凡不是知道他笑的含義,隻是覺著他聲音這時候聽起來有點輕飄飄的。
“別說話了,嗓子都快啞了。”梵凡想要開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