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凡,我,是不是太自負了?”田嘉銘笑了,笑的有點無奈。
梵凡看著田嘉銘,眼神中全然是空洞和絕望,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田嘉銘,又或者她內心有一瞬間,也是這樣想的。
田嘉銘心中也十分悲傷,但是卻總還是要比梵凡平靜一些,他笑著,用盡量柔和的語調說:“你的擔心的是對的,假如這一切你沒法承擔,那麼或許對你來說長痛不如短痛,但是假如你不想放棄,那麼,不論是怎樣的形式,我願意陪你走下去……”
他說完這句話,也放開了手中的杆子。
梵誌國因為突然鬆了勁頭,險些摔倒,但幸好被田嘉銘一手扶住了。他笑著對梵誌國說:“我有一個像你一樣的父親,但你有一個比我好太多的孩子,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們繼續走下去,不管我們最後能不能最後走下去,我希望你,能對她好一些……”
顯然梵誌國沒有想到田嘉銘會對自己說這些話,隨即停止了攻擊,愣愣的站在那裏。
田嘉銘也起身準備離開,尹紅出現在他離開的路上,她用哀切的語調對田嘉銘說:“請你……放過梵凡吧……她終究是個病人……”
田嘉銘衝尹紅笑笑,卻沒辦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他繼續往前走,目不轉睛的往前走,就算是路過梵凡的身邊,他也沒有看一眼。
那一刻,兩個人形同陌路。
那一刻,梵凡心如刀割。
田嘉銘走了,梵凡家重新會了平靜。
“早點休息吧……”收拾殘局的尹紅對梵凡說。
梵凡機械的點點頭,熟悉的心悸又一次出現了,她覺著不能呼吸,她覺著頭疼。她覺著悲傷到想笑。
看著這樣的女兒尹紅擔心的說:“今天,要不加點藥?”
但是梵凡沒有回答,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門外響起了爭吵聲,然後是父親打母親的聲音,然後是母親的哭泣聲,然後是消無聲息。
梵凡在黑暗中聽得真切。
她沒有按照母親的吩咐加藥,她甚至沒有吃藥,她不想吃藥了,她累了,她感覺那些藥片救不了自己。
她甚至有點懷念曾經發病時候的自己,那時候,至少自己眼中的整個世界都是美妙的。
失眠了,她很久沒有失眠過了。
隻有失眠的時候,她才發現夜很綿長,也很安靜。她突然懂了,為什麼有人會迷戀永夜,假如永遠看不到光明,那麼在這樣的假意的安詳中沉睡或許也是不錯的選擇。
可悲的是,她現在睡也睡不著。
掙紮了很久,最終還是從爬了起來,打開窗戶,雖然已經沒有冬天那麼冷了,但是倒春寒的夜風還是讓梵凡打了個寒顫。
她看看外麵幾乎漆黑的光景,隻有樓下的路燈還有星星的亮光。
路燈下,熟悉的車子仍停在那裏,果然,田嘉銘沒有走。
下樓,梵凡敲敲車窗,田嘉銘直接把車門打開了。
“這麼晚,你不睡覺,還到處跑什麼?”田嘉銘說,好像今天晚上的紛亂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平靜。
他這樣說,但並沒有拒絕梵凡鑽進車裏。關上車門,梵凡說:“你不也一樣,在這裏不回家。”
田嘉銘看著梵凡,許久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其實也想回家的,但是離開你,我突然不知道該去哪裏了。”
“你海邊的飯館弄怎麼樣了?”梵凡突然問。
田嘉銘看著梵凡,然後笑了,他沒說話,隻是發動了車。
春天的大海,仍然十分洶湧,但是比起冬天,還是溫柔了很多。
“今天沒看潮汐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漲潮呢……”田嘉銘看著漆黑的夜空,輕輕地說。末尾的幾句好像被大海嘩嘩的聲音吞掉了。
海潮的聲音輕輕的安撫了梵凡的心情,她靠在田嘉銘的肩膀上說:“沒關係,等到天亮,總會有漲潮的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