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紅這句話,梵凡聽了無數次,一開始會覺著煩悶,會覺著壓抑,會想要妥協,想要抗爭。但是現在,梵凡卻覺著趨於麻木了,因為就算沒有尹紅這句話,梵凡也不想跟田嘉銘在一起了。
自己一個病人什麼做不了,還要托帶著一個身體欠佳的母親,這樣的自己到底能給田嘉銘什麼?到底憑什麼配得起對方?
日子越過,梵凡越覺著自己飄搖。
年輕的時候看米蘭昆德拉的《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輕》不懂其中深意,現在長大了,經曆了才知道,最致命的真的不是將人壓向大地的沉重,而是無法落地的漂浮。
而現在的自己,就像是一根羽毛,輕飄飄在風中,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的意義。
“梵凡,你這次要拿那幾幅畫給龍淼啊,畫室裏東西有點多,我分辨不出來了。”正在整理東西的田嘉銘出現在天井裏。
尹紅給梵凡使了一個意義不明的眼色,就走開了。
梵凡歎了口氣,然後對田嘉銘擠出一個微笑說:“我這就過去。”
說著走了過去,雖然客棧房間不算多,地方不算大,但是田嘉銘還是專門留了一間朝陽的房間讓梵凡作畫室。甚至為梵凡將畫室改成通透的落地玻璃,能讓更多的陽光照進了畫室。
雖然現在這也成了向日葵的一景,但梵凡內心還是感覺這占用了田嘉銘的賺錢資源。
好在隨著自己畫畫的時間越來越多,畫技也逐步精進,有一些作品能在龍淼那裏買上不錯的價錢。這也為梵凡提供了一個新的收入渠道,這多少給了梵凡一些信心。
“梵凡,我打算把這個客棧從龍淼手裏買過來,自己經營。”田嘉銘突然說。
梵凡有點吃驚,但是她沒說話,她覺著這是田嘉銘的產業,和自己沒有關係,雖然她想這樣做有點對不起龍淼。但是田嘉銘和龍淼既是生意上的夥伴,又是生活中的朋友,這點事,他應該考慮的遠比自己全麵。
見梵凡不說話,田嘉銘沉默了一會,繼續說:“然後,我就算是有自己的產業了,那麼梵凡,這件事雖然遲到了兩年了,但是我已經做好了養活你的準備了。”
“龍淼不會賣給你的,她怎麼可能放掉這塊肥肉。”梵凡突然站起來,她看著田嘉銘慌張的說。雖然她心中想說的,並不是這些生意上的,自己根本一竅不通,也毫不關心的瑣事。
她的過激反應並沒有讓田嘉銘覺著無法接受,他仍舊平靜的說:“我會讓她做小股東,然後給她分紅,向日葵藝術客棧仍是她女書集團的產品,我要錢,她要名,各取所得。她其實樂意這樣做的。不過梵凡,我知道你不是想知道這些事。”
他停了一下,看了一下梵凡,然後說:“我隻是告訴你,我做好了準備,然後全心全意等著你。”
梵凡突然感覺有點難受,有些心慌,“為什麼,從我醒來之後,你一直一直這樣的平穩,自信。自信的像太陽,那光芒太耀眼,我……我都睜不開眼睛了……”
梵凡說到這裏,眼淚開始不受控製的流出。
是的,所有人都叫自己向日葵,可是梵凡卻越來越懷疑,其實自己根本就不是向日葵。自己不過是背影處的一片沒人注意到的青苔,生長了又消亡了,無聲無息。
看著痛苦的梵凡,田嘉銘臉上閃現出少有的委屈和無奈,“那是因為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我才知道,沒有什麼事比失去你更值得我著急的了。”
一句話,像繩子一樣,勒住梵凡的脖子,讓她窒息。
她顫顫巍巍的捂住自己就要喊出聲的嘴,想要衝過去抱住田嘉銘的念頭不斷湧上心頭。
衝過去,抱住他,你就得到幸福了。有個聲音不斷的在梵凡的耳畔叨念著。
田嘉銘沒有走向梵凡,或許是害怕刺激到她,但是他伸開了懷抱,微笑著看著她。
那個懷抱似乎充滿了魅惑的魔力,讓梵凡跌跌撞撞地衝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