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桐愣在原地一會兒,旋即轉過身去,隻見東西角落的密密麻麻的的花草樹木隨風搖曳,順著聲音慢慢前進。
忽的一個顫巍巍的白發老婦背影映入眼簾,隻見她手垮竹籃,彎著身子,伸手在草堆中,不慌不忙地抹尋著什麼。
心桐悄步靠近,輕聲問道,“婆婆,您在找什麼呀?”
老婦聞聲一愣,隨即慢悠悠轉過身。
“啊!你的臉?”心桐直直退出好幾步遠。
再次對上她的臉時,已覺自己不在人間。一張紅白的陰陽臉,左眼隻剩下凹進的疤痕,以結痂程度來看,她的左眼珠在多年前就被挖掉了。
老婦隻能側著頭,以萎靡的右眼打量著她的周身,當目光掃在她旗袍上鳳穿牡丹的圖案上時,倏地一愣,旋即笑道,“姑娘,別怕!老奴隻是樣子有些嚇人。”
“你大晚上的在這裏做什麼?”心桐駐足在原地,囁聲問道。
老婦笑而不語,彎下腰去,繼續在草堆中抹尋。
本著好奇,再次靠近,望了一眼竹籃,一堆白森森的骨頭烏七八亂地躺在籃子裏。心桐掩口吃驚,“這是什麼?”
隻見老婦手一停頓,直接從草堆中摸出一個頭顱,輕聲笑道,“嘿!終於找到你了!”
心桐頓時放大了瞳孔,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手中那個沾滿泥土的骷髏頭,難以置信到唇角微張。
“姑娘,沒有聽過拾骨人嗎?”慢悠悠的聲音響起。
“拾骨人?”
“皇宮每日都會悄悄死好多人,他們的屍體不是拋進井裏,就是埋在草堆裏,為了不讓那些沒事閑逛的貴人們受到驚嚇,自然會派專門的人收拾幹淨!”老婦慢慢向心桐靠近。
心桐下意識地想要再次後退,耳邊再次飄來空靈的聲音,“你怕鬼嗎?”
攥緊裙擺,立在原地,咬牙道,“不怕!”
直到老婦的臉離自己隻有一尺之遠,才稍稍撇過頭,心已提到了嗓子眼,腳卻仍未挪開一步。
“哈哈!”老婦退了幾步,轉身去拿她的籃子。
心桐這才鬆口氣,繼續問道,“宮裏為什麼會死這麼多人?難道就沒有人追究,他們是怎麼死的嗎?”
“哪個奴才惹了脾氣不好的主子,悄悄被弄死也隻是家常便飯的小事,誰有閑工夫來管這些奴才的賤命。”老婦說得異常平淡。
“天子腳下,沒有王法嗎?視人命如草芥,怎可這樣沒有章法?”心桐的雙手握拳,狠狠問道。
“王法?”老婦不禁冷笑,“姑娘剛入宮吧,這不幹淨的東西可還多著呢,在後宮,心狠手辣之人便是王。”
此話一出,心桐呆愣在原地,本是紅潤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若非親眼所見,實在不敢相信後宮竟比想象中肮髒百倍。
老婦繼而說道,“今日不是新封了一位皇後嗎?聽說賢良淑德,不過她恐怕也扭轉不了這樣的格局吧。”
“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後宮中人,惜命如金,公證法度,賞罰分明,亂用私刑者死,還後宮一片祥和!”心桐卯足音量,字字肺腑。
“口氣倒是不小!”老婦輕蔑笑道,“隻怕那天老婆子是看不到了。”言罷,挎著籃子,步履蹣跚,離去,緩緩消失在寂靜的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