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那個小孩是個半妖？
那——淨塵此行是來收妖的？他要收了那個小孩？
這倒是符合和尚的作風，每天都是降妖除魔，一心‘為民除害’。可是賈襄的心卻是一沉，淨塵對妖是有偏見嗎？是的，如果她不是因為他前世的舍利子，他早就把她收了。
此時，屋內的氣氛十分的緊張。
淨塵立在那裏，語氣裏沒有絲毫憐憫，單手立起，說道：“貧僧念你是心懷仁慈來報恩，才生下此孽畜，速速把它交與我收了，你也快速離去吧。”
“大師，我雖是妖。但這也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您發發善心放過他，我一定會好好教導他，我不會讓他做任何壞事的！”
張大嫂抱著孩子，不停地對淨塵磕頭。
淨塵卻是沉默地看著她，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世間一切皆有緣法，到了就躲不過。貧僧沒有為難你，你又何必為難貧僧？由你報恩，以是大悲，生下半妖，則是破壞了六道，又怎可留於世間？”
一切皆有緣法嗎？賈襄突然想知道，他把她當作他的修行，如果有一天，他的這項修行結束，他是否也會毫不留情的收了她。
不過，賈襄卻是理解了，為何淨塵執意要收了這個孩子。
因為她看到，在張大嫂跪下的時候，那個孩子眼裏迸發出的幽光。那目光蔭翳，想在還在繈褓之中就是如此，那麼有了智慧之後，又怎麼了得？
淨塵從不會拿別人的命，去賭什麼。
張大嫂聽了他的話，先是頓了頓，然後是哭得更加的撕心裂肺，就仿佛她一停，她的孩子就會沒了。
可是，她定然沒有料到淨塵的無情，他沒有大愛，更沒有小愛。
賈襄站在屋外，看著一切，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張大嫂大概也看出來了，無論怎樣也打動不了他。她的眼淚落下，卻停止了哭泣。
她抬頭望向他，眼神變換了，變得堅毅而決絕：“大師，如果你要收走我的兒子，那麼你先殺了我吧。”
賈襄覺得她是傻的，淨塵就是收妖的，收了她隻是順便的事情吧。本以為，淨塵會直接收了他們母子。
可是他卻開口了：“我不會殺你。”
他的聲音不大，如清風一般沁人心脾，但說得內容對對方卻是殘忍至極，摧毀了她最後一道防線。
張大嫂目光一炬，好像又要哭出來了，再次強調了一遍：“大師，我不是在說假話！”
又是一陣沉默，淨塵隻是閉著眼睛，掐撚著佛珠，什麼都沒說。
他麵上依舊如常，和以往沒什麼兩樣。但賈襄就是覺得，他此時內心一定很糾結。他不能放了半妖，也不能無視眼前的一條生命……哪怕那是妖怪。
張大嫂看著淨塵良久，終是低下了頭，她看著懷中的孩子，淚水慢慢地侵蝕了臉龐，眼裏充滿了無限的悲哀與苦悶。
她將臉貼到孩子的臉上，苦澀地一笑，聲絲沙啞道：“大師，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