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鬆林發現自己來早了,會議室裏連一個鳥人也沒有。正打算退出去呢,何明輝推門走了進來。
“李市長,好早哦!”
李鬆林像是兜頭被潑了一瓢冷水,猛地激靈了一下。偷眼瞅何明輝,覺著對方的表情像是逮住了偷漢子的賴娘們。李鬆林幹咳了幾聲,試圖掩飾內心的尷尬,發出來的聲音卻像是吹笛子破了音。於是又嘟嘟囔囔的解釋道:“看錯時間了。”
何明輝笑了一下,算是對他的回應。
李鬆林愈發的不自然了,心裏像紮了萋萋。
官場是一個非常講究次序的場合,這種次序,講究的是行為與身份的匹配。次序,就像是一個緊箍咒,禁錮著人們的思維,限製著人們的行動。
就說這市委常委會吧,按何明輝的身份,應該第一個來,其一,他是市委辦公室主任,需要做一些會議前的準備工作,其二,他的排序在市委常委當中是最後一名,就應該等著大家,而不能讓大家等著他。李鬆林呢,既是市長,又是市委副書記,在市委常委的排序中位列第二,除了李亞洲之外,其他的人都應該等著他。來早了,就相當於破壞了次序,同時也會讓其他人覺得,這家夥心裏肯定憋著壞呢,要不然提這麼大勁幹嘛?
心思被戳穿了,對手就有了防備。
何明輝把一臉尷尬的李鬆林晾在一邊,一個人在那兒忙活著,他瞧了瞧圓桌的頂端,把放在正中間的椅子往旁邊挪了挪,又從其它地方搬了一把椅子,和原來那把椅子並排放在了一起。
何明輝的這個舉動,立刻引起了李鬆林的警覺,他看了看何明輝,問:
“今天的會議,上麵也有人參加嗎?”
“沒有哦!”
何明輝回答的有點心不在焉,他正在想著別的事呢。
“那上麵擺兩把椅子幹什麼?”
看到李鬆林一臉窘急的樣子,何明輝好像明白了過來,答非所問地問了一句:“李市長,我覺得應該把標識牌擺上,你覺得呢?”
李鬆林說:“擺那玩意幹什麼?誰該坐哪兒,不是明擺著的嗎?”
“李市長,是這樣的,今天的會議,將由李書記和劉市長共同主持,不擺上標識牌,我怕把次序給弄亂了。”
何明輝一邊說著,一邊抽開抽屜拿出標識牌,圓桌的頂端,左邊擺上了李亞洲的標識牌,右邊擺上了劉岩的標識牌。
往下,依次是李鬆林、曹水江、曹淑英等等。
看著已經擺好的標識牌,李鬆林的心裏又撲騰開了。
自從劉岩進入到市委常委會開始,在市委常委會上,和李鬆林之間保持著分庭抗禮的局麵,這不僅僅表現在具體意見的表達上,更明顯的是體現在座次上,劉岩在市委常委當中位居第三,座位就在李鬆林的對麵。
這種格局,已經夠讓李鬆林鬧心的了,一直到現在,他還耿耿於懷的,無法容忍這樣的存在。現在可好,劉岩又一下子挪到他前麵去了,甚至可以說是騎在了他的頭上。
自打劉岩被中組部任命為正處級調研員之後,人們在私下裏便開始比較,在鈞都市,究竟是劉岩的權力大,還是李鬆林的權力大。大家一致的看法是,劉岩比李鬆林的權力大,而且要大的多。
論行政級別,劉岩和李鬆林同樣都是正處級,可劉岩的正處級,是中組部任命的正處級,應該算是京官,李鬆林呢,卻是一個地方官,這要是放在過去,李鬆林見了劉岩,那可是要行大禮的。
李鬆林的地方官,和劉岩的京官相比,充其量算是孫子輩的。
這還得看人家劉岩樂意不樂意認他這個孫子呢!
李鬆林的精神恍惚著,目光卻一直盯著劉岩的那塊牌牌,恨不得一口把它給吞下去。
正在這時候,霍發全走了進來。
看到標識牌,霍發全的眼睛一亮,便開始擠兌李鬆林:
“臥槽!怎麼回事啊?劉岩這小子怎麼騎拉在你頭上了?”
霍發全一邊說著,一邊作著要往李鬆林身上趴的動作。霍發全的個頭要比李鬆林高的多,體型也比李鬆林壯很多,真要是趴在李鬆林身上,非把他壓趴了不可。
李鬆林下意識的躲閃了一下,歪著腦袋衝霍發全喊叫:“你說話文明點,什麼叫騎拉在了我的頭上?”
霍發全笑模嗬地說:“那你覺得應該咋說?壓在了你的身上?這好像更不合適了吧?你又不是騷娘們,是吧?我覺得還是騎拉在你的頭上比較貼切一點。何主任,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