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有不少牡丹園,很有名。
再加上小滿節氣的牡丹花正是開得最旺盛也最美麗的時候,洛陽花會也在期間舉辦。因此,前來洛陽看花的人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名流之士,風雅之人。
雖然此時已似狂風暴雨臨近,陰沉的烏雲仿佛要將牡丹園吞噬,但賞花之人,還是有的。
江柏就是一個賞花的人。
他不僅賞花,還懂花。所以他選擇在小滿之時出現在這裏。
牡丹花已一朵接一朵開滿了整個花園,從容華貴,傲然怒放,滿滿的花香滿滿的豔麗,如華麗的霓裳烙印上水墨畫中。哪怕狂風呼嘯,也已卷不走這般如詩如畫的美。
江柏看著,深深吸一口氣,又輕輕一歎,流露出憐惜的神色。
“也不知這一場雷雨,會帶走多少朵可憐的花兒。”
他喃喃著自語,微微搖了搖頭,而手指已輕輕地碰觸到其中一朵牡丹花的花蕾。
牡丹花的花蕾驀然掉落。
江柏的神色忽然一凝,瞳孔縮了縮,汗毛仿佛在此刻一根根聳立了起來。
因為一股陡然出現的殺氣——
殺氣在濃鬱的花香裏,有種別樣的窒息感。
江柏緩緩轉回身,看著悄無聲息站在身後的年輕人。
這個年輕人正靜靜地凝視著他,手裏斜提著劍,沒有鞘。劍尖閃爍的鋒芒,似已無聲地切碎了周邊牡丹花的花蕾。
花蕾掉落,不停地掉落。
被清風吹起,又複墜落。
江柏把手放在腰際的劍柄上,動作很輕,很慢,似怕驚擾了眼前的洪水猛獸。
沒錯,眼前的年輕人已如同猛獸,而他,是獵物。
江柏道:“閣下是?”
年輕人麵無表情地道:“你就是‘點蒼一縷紅’江柏?”
江柏道:“正是在下,不知有何貴幹?”
年輕人道:“你該死。”
江柏道:“什麼意思!”
年輕人道:“勾結強盜販賣婦女小孩,該死。”
年輕人說話的表情一層不變,連語氣都是風輕雲淡的。
但江柏的瞳孔已劇烈地收縮起來。
他拔劍,挑起身邊怒放的牡丹花,一朵又一朵如同淩厲的暗器直朝年輕人衝去。
牡丹花再豔,再美,也絕然比不上自己的命寶貴。在寶貴的生命麵前,能被利用的都將被利用上。
江柏的劍,已隨著那團牡丹花刺出!快!猛!這是比牡丹還要驚豔的一劍!
然,年輕人的劍卻比他更快!更猛!更驚豔!
一把劍,一道光芒。
一把你明明看見了卻不知它是如何刺出的劍,一道璀璨無比卻令人心生絕望的光芒。
就在江柏把劍刺出去時,喉嚨已感一陣刺骨的冰涼,直涼到了他的心裏。但他的血卻還是熱乎乎的,江柏捂著喉嚨噴濺而出的鮮血,倒了下去。
江柏喃喃動著嘴角,似想要感歎什麼,瞳孔卻已悄然擴散。
飛舞的牡丹花瓣無聲飄落,落在江柏的臉上,身上。人與花共眠,鮮血沾染了牡丹花的嫵媚。
年輕人已不見。
這一切發生在瞬間,似乎並不會被人看見。但事實上,還是有人看見了,完完整整的一幕。
“好快的劍!”
“根本看不清楚!”
“‘點蒼一縷紅’江柏被殺!”
“被人一劍幹掉了!”
“江柏竟不是一招之敵!”
“江湖中又有幾個人有這樣快的劍,這樣可怕的身手?!”
“逍遙子,定然是逍遙子!江湖殺手排行榜第十,‘暗河’組織排行第一的逍遙子!”
“隻有逍遙子才能刺出這樣快這樣可怕的劍!”
“逍遙子不是死了?背叛了‘暗河’,七年前刺殺武當派掌門失手,在楚國客棧與宿仇火並身受重傷,最後被火神派的硫磺彈引發火災,燒死在客棧中!”
“但兩年前他又出現在平頂山的王府,殺死王員外,把王府燒了個一幹二淨,然後再度消失!”
“逍遙子還活著!他根本沒死!”
“逍遙子重現洛陽,一劍刺死了‘點蒼一縷紅’!”
江湖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情報網,任何地方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各個門派組織的眼線。
賞花的人,路邊的乞丐,賣豆腐的大娘,招搖撞騙的算命先生,即便是舔糖葫蘆的小孩兒,也都有可能是眼線。
他們的眼神在交錯,他們的嘴唇在重疊,他們無聲無息的,瘋也似地傳達著什麼。
一個消息。
一個即將驚動整個江湖的消息!
“春風樓”,是洛陽一家比較有檔次的酒樓。
興許是滿天烏雲,風雨欲來的緣故,也或許大多數人已過了用飯時辰,“春風樓”此時並沒有多少人在裏麵。
隻有零丁幾人,各坐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