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暮目送急著回去看手相的兩個人遠離,雙手抱胸將高深莫測的視線移到病床上的人兒。
“你看過狄的手相?我怎麼不知道?”他的嘴角微微望上翹,可臉上依舊維持著慣有的冷淡,“你剛剛說的那個掌紋……好像是我的吧?”
草草適時務地連同腦袋一起鑽進被子裏,悶悶地說著:“不過是用你的掌紋說說嘛!又不會死!你也不希望看到有情人勞燕分飛吧?再說嘍!我怎麼知道她們的反應會這麼大?”
被子外麵還給她一個同樣悶悶的笑聲,隻可惜她捂著臉,沒瞧見。
他就說吧!跟她在一起,就像和快樂做鄰居。雖然有無數的荒唐和莫名其妙,卻讓他的生活因她奇妙地豐富起來,美麗起來。這也許需要他付出一些代價,但他甘之如飴,不是嗎?
“小姐,你可回來了!”金伯一見竺怡君,立刻慌慌張張地迎了上來,“有人在等你!”
“等我?”怡君的一顆心立刻飛上了天,“是狄先生?”
“不是狄先生,是狄小姐!”金伯還怕她一時想不起來,不斷地提醒著,“就是上次來鬧事的那個狄小姐——狄先生的妹妹!”
怡君的神色一緊,“她來幹嗎?”
“不知道啊!她說她在花園等你,讓你一回來就去見她,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小姐,要不要叫保安把她轟出去?”
“不用了,我這就去見她。”再怎麼說她也是狄南浦的妹妹,狄伯父和爺爺又有交情,她不看僧麵還得看佛麵。
“你找我?有事?”
她一走進花園就看見狄北溪坐在花叢中的涼椅上,怡君也不含糊,走上前開門見山地詢問她來的目的。
狄北溪抬頭打量了她半晌,這才開口:“我聽說你和狄南浦分手了?”
“你專程從家裏趕來,又在秋風裏坐了一個多小時,就為了來嘲笑我?”
“你看我像那麼無聊的人嗎?”
怡君沉吟了片刻,毫不猶豫地點點頭,“像!”
“我才沒那麼無聊呢!”狄北溪無奈地站了起來,眼神中點複雜,“為什麼和他分手?”
怡君柳眉一撇,“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這個人怎麼不識好歹?我是想幫你!”
怡君才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呢!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最終狄北溪先妥協了,誰讓她理虧呢!
“你哥哥來找過我,他跟我說了許多話……”
“別告訴我,你被他說動了,你想通了噢?那個呆瓜花了十七年的時間,我又說了那麼多,你都沒被感動,我不相信憑我哥幾句話你就悟道成仙了。”
狄北溪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其實我早就被感動了——就像你哥說的那樣,再怎麼說他都是我哥,救他是我的本能,不救他我才會終身後悔呢!”
怡君更不明白了,“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還不肯原諒他?”
“因為他的出生!”狄北溪的眼光在一瞬間又變得淩厲起來,“那年我才四歲,狄南浦因為抑鬱症被送進了療養院,他躲開了這一切,可我沒能躲開。爸爸的朋友都知道事情的因由,他們的小孩也都知道了。在幼兒園裏,小朋友們說我哥哥是瘋子,被關進了瘋人院。我為他辯駁,我跟小朋友們打架,我告訴自己‘等哥哥回來,哥哥一定會保護北溪的’……後來他是回來了,可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怎麼說話,也不怎麼動,臉上那若有似無的微笑看起來一點也不真實。成天一副乖孩子的模樣,讓我看著就有氣。”
怡君笑著搖搖頭,“其實是你們的心境變了,所以你們倆看著彼此也都不是原來的對方了。”
“也許吧!”狄北溪沿著回憶一路說下去,“後來,大家發現他有超人的記憶力,他被捧上了天,我在爸媽眼裏,頓時矮了下去……”
“誰說的,在父母眼裏,你們倆是平等的。”怡君急急地插話進來,“就像我和我哥,就算我哥再優秀,爺爺、爸媽還不是一樣疼我。”
狄北溪瞪了她一眼,“你不要總插嘴好不好?這樣下去我就說不完了!”
“好好!你說,我不說,行吧?”算她錯還不行嘛!
“再後來,他認識了衛千暮、巫翰陽,在家的時間就更少了。學業上,他也是一跳幾級,十八歲法律專業畢業,二十歲就拿到了四個國家的律師資格證,成了人人稱讚的大律師,我們倆之間的距離也變得越來越遠。”
怡君在心中數了三秒鍾,確定她停了下來,她這才接話。
“可這也不代表他不關心你啊!隻是他的關心不放在臉上罷了。就像我和我哥……”
“我知道!”狄北溪趕緊堵住她的口,免得她說起她和她哥又是沒完沒了。
“其實我早就不再怪他了,隻是找不到台階走下來。你和他交往,我隻是覺得有點對不起巧玲——畢竟巧玲是我最好的朋友,又是我一手撮合他們的,現在搞成這樣,全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