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
共和國的第一大都市,全世界聞名的第二大城市,這一榮譽無疑讓不少華夏兒女感到驕傲。
雖然這份驕傲十分的摧殘,經不起摧殘,就像菊花,一戳即破。
但在這座城市每天仍有無數外來的淘金者、鳳凰男在努力的奮鬥著,用盡全力向上攀爬。
他們憧憬著有一天能夠站在東方明珠塔的最高處,居高臨下俯視這座城市,懷裏摟著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可以將美人和這座城市一起肆意的蹂躪,而不是每去一次都得為了那150大洋的門票心疼半天。
可是,幸運兒永遠都隻是少數,絕大多數的人就像一粒平凡的石頭,扔進黃浦江裏麵都掀不起半點水花。
“噗……”
穿著印有‘利和商場’字樣的黃色衣服,嘴裏叼著一根煙,看神態很像民工的男人往黃浦江裏扔了一塊小石子,在波濤之下,果然連一點水花都沒有掀起。
“李默,你說站在這上麵看黃浦江,會有什麼不同?”民工男人口音中帶著濃鬱的川話口音。他轉過身,靠著欄杆仰著頭,望著高高的明珠塔,可惜就算他將頭仰斷了,也看不清上麵的風景。
他叫王冬冬,來自西蜀省最為偏僻的涼山州地區,他就是那種舍不得花150大洋狠狠地上一次明珠塔的男人。
他在物流公司當一個月的搬運工,如果貨物多的,一個月到能賺五千左右,如果貨物少,那就隻能領三千元不到的保底工資。
這點錢在東海市這種地方,如果是花錢厲害一點的白領,連做月光族都夠嗆。不過對於他們這種沒剛來東海沒多久的民工,能找到這麼一個工作,算是走了大運。多的時候一個月能存四千塊,少的時候一個月也能存近兩千塊。
當然,存下這些錢的代價就是隻能住在十平米不到地下室;抽煙隻能抽五塊錢一包的煙,而且還得嚴格控製煙癮;一個星期都吃不了一次肉;大熱天從來沒有買過五毛錢一支的雪糕;身上穿的永遠都是商場做活動免費送的衣服;來東海市七個月的時間,從來沒有進過任何風月場所,就連五六十元一晚最低檔按摩店都舍不得進。
沒辦法,家裏兩個崽子要讀書,還有一個常年臥病在床老人要養,這些生活的壓力隻是將他的腰杆壓得微微佝僂,而沒有將他徹底壓垮,已經算很不錯了。
就像他說的,幸虧他娶了一個不錯的娘們兒,雖然長得是不怎麼樣,人還有點傻,但是至少不會水性楊花,不會埋怨什麼,放在家裏也放心,能勤勤勉勉的在家裏做農活,伺候老人,他才能安心的出來打拚掙錢。對於他來說,娶了這麼一個傻女人,遠遠比娶那些水靈漂亮的騷娘們好得多。
更何況,在他們那個村子裏麵,還有一把大五六十歲也沒有結婚的老光棍。他能娶一房媳婦,算是情況不錯了。
“能有啥不同,渾濁的時候還是渾濁,清澈的時候還是清澈,都一樣。”李默笑著回答。
“不一樣,肯定不一樣。”王冬冬憨憨一笑,眯了眯眼睛,被風霜刻畫得很顯蒼老的臉上洋溢著一種幸福,開口道:“將來有錢了,我就將我那婆娘,還有我兩個兒子,通通接到東海來玩,然後帶他們上這東方明珠塔看看。”生活或許從來就沒有善待過他,但是王冬冬的臉上從來都不會缺少笑容,特別是說起她媳婦和兒子的時候,臉上更是能笑出一朵花來。
幸福本就像花兒一樣,隻要你懂得知足。
李默也跟著笑了。
要是在別人麵前,王冬冬肯定是不好意思這樣說的,因為他知道,這很丟臉,雖然這就是他內心最為真實的想法。
不過在李默麵前他就不需要掩飾什麼了,李默雖然看上去和他們這些民工不同,但終究也還是是一個民工,不然為什麼需要來物流公司做苦力?最多是一個長得有點帥,很像城市人的民工。
對了,李默打架似乎還有點厲害,上次在一家蒼蠅館子吃飯的時候碰見了七八個身上紋身混社會大漢,發生了矛盾,結果他一個人就將對方全部解決了。
不過即使這樣,王冬冬也還是沒有將李默想得太複雜。畢竟這個社會實在是太現實了,有一身好力氣有什麼用,還不是跟他一樣隻能賣苦力,在社會的最底端掙紮。
“你就這麼想上去看看?”李默想了想說道。
王冬冬重重地點了點頭,道:“天天都睡在地下室裏麵,當然想站高點看看。”
李默將煙頭一丟,長長地吐了一口煙霧,豪氣道:“走!咱們今天就上去瞅瞅,我請客!”
“真的?”王冬冬下意識高興地問道。
“真的。”李默笑著回答。“反正今天剛領了工資,你不是一直垂涎發廊裏麵的那個大波妹嗎?今天晚上嫖chang我都請你!”
可是等了半響,王冬冬又搖頭道:“還是算了吧,你掙點錢也不容易,沒必要浪費。你這個月也就領了四千塊錢吧?”
李默挽住他的肩膀,笑著道:“走吧!我又沒有老婆兒子要養,父母也有退休金,沒啥壓力,存錢也沒啥用。”
王冬冬還想拒絕,可是想到來了東海半年,一直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這明珠塔上麵,可惜一直舍不得門票費,好幾次都走到這塔下麵了,又退了回去。
終於抵擋不住這個誘惑,抿抿嘴,鄉土氣息十足,狠下心點頭同意,大不了以後幫李默這小子洗洗衣服什麼的作為補償。不過去發廊就算了,他經常提起那位大波妹,不過隻是隨便說說,不是真的有這方麵的心思。
其實王冬冬不知道,他所工作的物流公司算是在東海市中心,而不是在偏遠的郊區。很多像他一樣外出務工養家的淘金者,即使在這座城市默默地工作了十來年,從頭到尾,別說上塔看看,就算看這黃浦江都沒機會。
兩人穿過馬路,準備去買票,這時候一輛紅色的跑車在兩人身邊不遠處停了下來,刺耳的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將王冬冬下了一跳。
“這車還真他娘的漂亮!李默,這是什麼車的標誌啊,好奇怪,三個叉。”王冬冬雖然不懂車,但還是被這輛瑪莎拉蒂華麗的外表給震住了,咂舌問道。
“瑪莎拉蒂,跑車皇後。”李默瞥了一眼回答。
“跑車皇後?這個名字有意思,多少錢,有沒有奔馳寶馬貴啊?”王冬冬有幾分好奇地問道。在他的認識中,奔馳寶馬應該是最好的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