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長的故事終於講完,天色已茫茫然。講的人平靜,聽的人卻動容。
洛姬不知師傅為何要將結尾處草草了事,在她看來,一個王國的覆滅必是轟轟烈烈的,而不是他所講的這般。
那是她不知道,他將血腥畫麵盡可能的抹去。雖然保不了她一世單純,但這片刻的純淨,他還是期望著能盡他所能。
“這樣說,我爹便是當朝皇帝,那我娘現在何處?”
白慕歌撫著她柔軟的發,第一次覺得自己太過殘忍了,或許昭華隻是希望洛姬能夠安穩度日,他卻將這些上一輩的恩怨情仇自作主張講與她聽,可非是多此一舉了?
“我自離京十多年,從未得到她一星半點消息。她也未曾尋過你,想來是不想讓你卷入這場紛爭吧。”
白慕歌承認,他悔了,守不得昭華公主,能守得她女兒安安穩穩的過一世尋常人家的生活,又有何不可呢?
“娘親心思洛姬明白,可好意洛姬卻是心領了。洛姬於私,是娘親的女兒,為生育之恩不尋生父報仇,隻求找到娘親;於公,洛姬應是除娘親外蘇白王朝唯一血脈,亡國之恨,實難磨滅!”
白慕歌一心隻為洛姬考慮,卻忘了她是昭華的血脈,性子更是與她如出一轍。如此滔天之恨,不知便罷,若是知曉了,又怎能袖手旁觀,冷眼偷生呢?
“師傅,請允洛姬辭別去,報仇雪恨!”
少女拉開被單,自床榻上跳下來跪於地上,雪白的額頭狠狠磕在地上,磕出一片淤青來。
“你要去,我自不會攔你。”
等了十多年,煎熬了十多年,這一天,終是到來了。
他的小姑娘,他守著的洛姬,要飛出巢去,做她本來的本體鳳凰,遨遊九天。
縱然有千萬般不舍,白慕歌也忍著痛將她自地上扶起,“我已謀劃數十年,你要去,必然要助你一臂之力。隻是你年紀還這般小,四體不勤,武功敷衍,要我怎麼放心的下?”
“洛姬——”少女連忙開口欲表堅定誌向,生怕被阻攔。
“我知你心意,隻是複仇談何容易?這樣,等你贏了你師兄,我便算你出師,放你離去。”
“前些年為師對你的苛刻,還望你別放在心上。”
看著苦口婆心的師傅,洛姬也生出一番此生不複相見的感傷來。
“洛姬明師傅心意。”
“這些日子,你就好好待著,過了這個生辰吧!”
“謝師傅!”
離開罷,為著報仇雪恨,也為著能講她心底的那份悸動能淡卻下去。
長安總覺得,師妹這幾日似乎也有了不輸於他的心事。
他逗她也不理,給她帶了新鮮玩意也不理,隻是發了瘋般,夜以繼日的練習武藝。
自此她被師傅罰蹲了馬步後,是對功課比從前上心了些,可也沒必要認真到拚了命的程度吧?
他去請教了師傅,那人隻是抿著茶,告訴他自己已將洛姬的身世全然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