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宸眉頭一蹙,神色便已冷肅起來,吩咐車夫,“調轉馬車,入宮。”
雲晏知道這往後幾年,聖上的龍體情況會越來越糟糕,卻是沒料到竟會這麼突然,似乎一夜之間就垮下去了一樣。
他們進入龍延殿之後,見他半躺於搖椅之上微瞌著雙目,臉容憔悴枯槁,再也不複往日的精神。
“我兒。”他微微抬手朝李煜宸叫喚,“來,來朕這裏。”
李煜宸微皺眉過去,冷眼掃向皇帝身後的林公公,“怎麼侍候的陛下,傳太醫過來看了嗎?”
林公公雖然是聖上跟前的紅人,可對於這個敢跟聖上叫板的鐵麵冷暴帝子,是發自心底的害怕。
此時被他冷眼寒語一刺,話都已然說不利索,“回,回殿下,太醫已集體來切過脈。”
“你讓他們候在側殿等本王問話。”
“是。”林公公嚇得連忙躬身行禮倒退出去。
“是朕的身子不中用了,與他們無關。”聖上微擺擺手,“我兒不必動火氣。”
李煜宸見他老態龍鍾、容色遲暮的樣子,說不上有多心疼,畢竟他打小以來就極少從他這裏得到過溫情與父愛。
但這畢竟是他的生身父親,這個父親似乎將對他這個兒子的關愛都埋藏在了心底,現在他已病成這樣,他不可能不難過。
“父皇有何事要吩咐兒臣的,兒臣定替父皇辦成。”
“傳位詔書朕已撰好,就放在書桌的玉錦盒裏,朕知道你有能耐,這個天下在你手裏,朕也安心,隻有幾事,朕放不下。”
李煜宸聽著這如同遺言一般的話語,到底是越發難受了,“您說,何事?”
“你那幾個兄弟,要爭要鬥很正常,朕也管不了……但朕希望你,將來能顧念手足情,再怎麼也留他們一條命,不要趕盡殺絕。”
李煜宸負手沉默得片刻,才沉聲道:“兒臣答應了。”
“涅音宮……父皇知道你不喜為父提這個,但朕畢竟是大涼朝之主,要為李家天下著想,你身上雖有魘家的血脈,但你是朕的兒子,朕不希望涅音宮將來侵占了大涼朝,希望你把握好分寸。”
“所以,您是妄想要大涼朝占了涅音宮?大涼山河統共就這麼點,如何與廣納天下的涅音宮比?”
“你!”皇帝手無力的顫抖指著他,被刺激得上氣不接下氣,“你這是嫌棄大涼江山少,不稀罕?”
李煜宸見他氣成如此,對於自己的父親總歸是有惻隱之心。
他聲音也就放緩了,“您放心,兒臣遲早會拓展大涼朝山河,將來一統天下,不會辱了李家列祖列宗的威名。”
皇帝聞言,按著心口透得一大口氣,閉目養神得片刻,這才道:“我兒能如此想就最好。”
“還有一事,蘇皇後……她或許背地裏做了許多錯事,但也盡心盡力服侍了朕近二十年,念在這個份上,將來就讓她能善終吧。”
“這個女人心太大,如何能善終?!”
這女人竟敢暗地裏給晏兒的酒水下藥,他早就有誅殺她之心,不過就是看在皇帝老兒需要人照料的份上才暫時沒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