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以欽臉上閃過一絲迷茫，顯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我看著老人臉上的期翼，忙道：“為什麼？”
“因為你出生的前一天，有一個惡鬼出現在我的夢裏，它告訴我，你不是我的兒子，而是來討債的，我害怕啊，所以我疏遠裏，趕走你，就是想避免，可是到頭來，還是沒有能避免。”他欣慰的拍拍裴以欽的手背，“孩子，你做的很好，是我對不起你。”說著，一行渾濁的淚從他眼角滑了出來。
我看的動容不已，很快裴以欽也要做父親了，作為同樣的身份，他應該能從裴述身上學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裴以欽站在一邊靜靜的聽著，許久才回應道：“你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雖然我從未將你視作父親，但我還是很感激你。”
“孩子，我馬上就要死了。”他像是許久沒有說話，逮著一個人就一直說個不停，“到頭來才發現，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從未參與你的成長，不知道你幾個月會笑，幾個月會走路，幾個月會說話……我是一個很不稱職的父親。”
裴以欽難得有耐心，坐在床邊靜靜的聽他說著。
“我希望，將來如果你有了自己的孩子，能每天都陪著他，見證他的點點滴滴，有些東西，真的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裴述的聲音裏帶著濃濃的遺憾，眼中滿是悔恨，可時間永遠都是向前走的，誰也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這點不需要你操心。”裴以欽難得的回應一句。
裴述忽然笑了，眼中浮現一抹憧憬，“也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有孫子，不過這輩子，我怕是沒機會見到了。”他重重的歎息一聲，讓人一陣心酸。
我忍不住上前，“其實我已經懷孕了，孩子已經六個月了，如果你真的想見他，就好好保重自己。”
不管怎麼說，他並沒有傷害裴以欽。這個世界上不合格的父親太多，但不能否認，其實他們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隻是他們不會愛而已。
“真的？”他顫抖著抬頭看向我的腹部，肚子裏的孩子像是在炫耀自己的存在一般，狠狠的踢了我一腳，整個肚子都跟著晃了一下。看到這一幕，裴述立刻眼中的光芒越來越盛，激動道：“我真的有孫子了，有孫子了，老天爺待我不薄啊。”
聽著他顫抖的聲音，我心中一片酸澀，對於一個彌留之際的老人來說，這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吧。
他顫抖著哭了好一會兒，才道：“去叫醫生進來，我要活著，我要好好活著，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見我孫子一麵，這樣我才死的瞑目。”
我看了裴以欽一眼，隻見他臉色複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越過他叫了醫生進來，他們對著裴述檢查一番之後評判道：“他現在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就算他有了強烈的求生意誌，也不過最多能撐幾個月，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幾個月就夠了。”裴述露出一個滿意的笑。
醫生看了我們一眼，最後默默的退了出去。
在療養院待了一會兒，直到天黑，我們才告別了裴述，離開之前，裴述一直在提醒我們，讓我們找機會再來看他。我連連答應，最後在他不舍的目光中走出房間。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盯著裴以欽。說實話，我很好奇為什麼他今天會願意聽裴述說那麼多話，要知道，他對裴述一直以來都很忽視，從來沒有將他當過父親對待。
“看我做什麼？”裴以欽察覺到我的目光，疑惑道。
“你為什麼會對裴述說那麼多話？”我說出自己的疑惑。
他看了我一眼，忽然一輛車直直朝我們開來，凶猛而迅捷，一看就是一心想置我們於死地的。
裴以欽看了我一眼，目光一厲，冷聲道：“坐好了。”話落，他猛打方向盤，一個漂移堪堪避過那輛車，那輛車頓時失控從路邊衝出去，翻下了山坡。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沒有半點停頓，堪比驚險的電影橋段。
我靜靜抓住坐墊，有點沒回過神。
就在剛剛，我就和死神擦肩而過了？
“嚇到了？”裴以欽一邊減慢速度，一邊問我。
我搖搖頭，又點點頭，雖然就算真的撞上了，我們也不一定會死，可那種一顆心都吊起來的感覺太驚險了。
他伸手拍拍我的手，正準備說什麼，一道刺目的燈光猛地照射過來，刺的我睜不開眼。
裴以欽的臉色再次一厲，冷喝道：“居然想用這樣的方式置我於死地，簡直是找死。”話落，他不慌不忙的控製車子避開那輛開著強光燈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