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風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古怪的一張臉,或者說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神的一張臉。雖然滿是汙穢,但是在這些汙穢下麵,卻是一張冷冽異常的臉,他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看到的這一張臉,隻是明顯能感覺到一股冷氣迎麵撲來,精煉異常,冷如刀鞘的麵孔。
他明顯能感覺到這麵龐和自己,和老爹,和村子裏所有的男人都不相同。雖然汙穢不堪,但是,仍然能從眼神中感覺到這人的高傲。
鄧小風接過了飯碗,將他遞給了鄧有望,畢竟他還是個孩子,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眼前的這個“乞丐。”
“我需要水以及食物。”地上的“乞丐“望著爺倆說道。
“過路人,我家吃剩下的就這麼點了,要不然你跟我爺倆回家,等晚上咱們爺倆吃飯的時候,你跟著咱們吃?”鄧有望道。
“謝謝了。”聽到這話,地上那人連忙對著鄧有望道謝。
“誒。”鄧有望歎息道:“過路人,看你好手好腳的,不知道怎麼會淪落到如此地步?”
聽到這話,“乞丐”眼神突然就黯淡了下來,神色也頗為哀傷,低下頭沉默不語,良久才緩緩抬起頭道:“我,可以不講嗎?”
鄧有望聽到這話,也不再繼續發問,點了點頭道:“嗯,那你跟我們爺倆回去吧。”說完,便低下身去,攙扶起地上的“乞丐”,向自家走了回去。
不得不說的是,乞丐身上的氣味實在是太難聞了,鄧有望剛剛把他攙扶到自己家中時,就發現了這個問題,這氣味讓他這地道的農民都感覺到異常刺鼻。
鄧小風躺在床上,想起他當時帶古老頭去溪中洗澡時的情景,心中便覺得十分有趣,這一幕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一樣,記憶猶新。
當古老頭脫下自己衣物步入水中時,鄧小風才知道什麼叫做髒。
他的記憶裏,從來不知道一個思維正常的人,可以髒到這個地步,用不堪入目來形容都覺得不為過,甚至有些無力。
褪下來的衣物已經看不清楚本來的麵目,衣服上麵因為長時間未洗過,已經起了一層油,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十分的惡心。
古老頭足足洗了一個鍾頭才從水中起來,然後穿上鄧有望給自己的衣服,這才招呼在一邊戲水的鄧小風回家。
人靠衣裝馬靠鞍,雖然鄧有望的衣服說不上有多好但是起碼是幹淨整潔的,古老頭穿在身上,整個人一下子和鄧小風剛開始見到他時的模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很快鄧有望便將晚飯弄上了桌子,古老頭和父子倆寒暄了幾句,便甩開膀子吃了起來,這一頓飯在鄧小風看來,他是吃飽了。因為這一頓,他一個人起碼吃了自己爺倆兩天的東西。隻看得鄧小風在旁邊咂舌。
什麼叫狼吞虎咽,這就叫狼吞虎咽。
吃過飯,父子倆才了解到這乞丐,姓“古”,單名一個“通”字。因為在燕京發生了什麼事情才不得已淪落到了這裏,整整兩個月的時間,一直靠沿路乞討,才能保住這條命。
不過古通卻並沒有向父子倆說明自己在燕京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說,這也是鄧小風感覺到好奇的事情,雖然在日後它不止一次的問過古通,但是無奈這老頭卻一直守口如瓶。再要追問時,老頭便麵露不悅。
古通在鄧家一住就是十來天,這期間和鄧家爺倆的關係也越來越熟絡。鄧小風每天除了上學就是和古通混跡在一起,這古通,也十分的喜歡鄧小風。
不過雖然關係越來越熟絡,但是在鄧有望心裏還是有一件心事,這件事從古通來自己家後便一直存在。那就是自己這家底已經支撐不起這三張嘴了。
鄧有望家實在是窮的叮當響,本來以前家裏就兩張嘴吃飯,還能勉強過得去,可眼下又增加了一個古通,家的生活就有點捉襟見肘了,再加上古通的飯量又是奇大。日子一長,鄧有望就難免動了將古通趕走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