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龍答應一聲，又回到趙鐵頭的病號間，趙鐵頭正端著大號茶壺嘴對嘴，咕咚咕咚猛灌一氣，江龍也覺得口渴，拿起來擦都沒擦，一口氣喝個底朝天。
\t趙鐵頭從口袋裏拿出幾片煙葉，用紙包裹起來，伸出舌頭舔了一片，這才叼在嘴上，江龍見這陣仗不禁技癢，向他要了煙葉，如法炮製點上抽了一口，伸出了舌頭：“媽呀，真辣！”
\t趙鐵頭嘿嘿直樂：“這煙葉可是我自己種的，四川種，味兒衝著哩。”
\t江龍知道山裏的煙葉味道都衝，山裏寒氣重，抽這種煙可以袪濕去寒。
\t趙鐵頭看江龍的脾氣秉性，大有臭味相投之感：“江龍，我聽張娃說，你昨夜跑到外麵去打鬼子了？”
\t江龍點頭，“我看到山上有發信號的，就知道可能是日本人做了埋伏，也不知道有沒有打死。”
\t“你要是沒打死日本人，姓林那個憋犢子就不會那麼惱火要抓你了。那小子可是見不得有人比他強。我就納悶，當兵這麼多年，能在黑夜裏開槍打中敵人的可不多，你算是神槍手了。”
\t江龍嘿嘿傻笑：“不瞞趙團長，我摸槍一個月沒到，這杆三八大蓋，還是從鬼子手裏搶來的。”
\t趙鐵頭張大了嘴巴：“好家夥，你真是一個月沒到？那怎麼這麼厲害？哎，不對呀，你說你是遊擊隊，那你以前都是用什麼打仗的？”見江龍猶豫不決的樣子催促道，“快說說，我以後讓手下也這麼練。”
\t江龍輕輕搖頭，“估計你們練不來。我打小在江邊長大的。小時候淘氣，家時沒吃的就跑江邊撈魚，也沒錢買網子，就用小石頭子砸，砸暈了下水撈。後來，在鐵匠那裏打了個鐵叉，開始綁在棍子上投擲，一叉一個準……後來，看遠的地方魚叉不到，就用粗線綁了飛鏢，見到有魚甩過去……嗬嗬，練眼睛也練瞄準……”
\t“嘿，現在哪有功夫讓他們去叉魚呀！”
\t“其實開槍也沒什麼多難的，三點一線對齊就行，如果有風，還要考慮風大風小。”
\t趙鐵頭一拍大腿站起來：“好，說得好，終於明白為什麼手下教官教不好那幫家夥了，沒說到點子上。”歪著腦袋在房間裏轉了兩圈子，停在江龍麵前：“江龍，我有個想法，你看成不成？”
\t江龍茫然地看著他：“趙大哥，有話就說吧。”
\t“我想請你做我的教官，好好幫我訓練訓練這幫兔崽子，怎麼樣？”他一臉熱切地盯著江龍看。
\t江龍愣了愣，沒有做聲。趙鐵頭看江龍的表情就知道人家不願意，不無掃興地悻悻道：“是不是嫌我廟小？還是怕我不給錢？”
\t江龍搔著頭皮一臉苦笑：“張團長，蒙你看得起我，真不是這個意思——我有更重要的任務，本來打算等你回來跟你說一聲就走的，哪知道你們去打鬼子去了……”
\t趙鐵頭一擺手：“我知道，你要去找你們那個陳大煙袋是吧？”
\t江龍點頭：“這個任務，是我們長官親自下的命令，你說我要是賴在這不走，長官知道了會不會罰我？”
\t趙鐵頭突然詭秘地笑起來，手指連連點著江龍：“你不是遊擊隊的，絕對不是！”
\t江龍急了：“不可能！長官都說了，我可以參加遊擊隊打鬼子，任務完成，就可以跟大煙袋後麵了。”
\t趙鐵頭哈哈大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一抽一抽地疼，又是呲牙又是咧嘴的。
\t江龍傻傻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
\t趙鐵頭抽著冷氣，好不容易止住笑，手捂住左臂傷口，罵狗日的小鬼子，稍停了一會兒才說：“遊擊隊是不說長官的，他們的說法叫人人平等，直接叫官銜。我說你怎麼參加遊擊隊了，摸到槍才一個月呢。”
\t“哦，”江龍恍然大悟，難怪自己一說話就露餡。
\t趙鐵頭吸了一口氣，說：“既然你這麼恪盡職守，我也不強求你。不過現在正是國之危難之際，你要是不想加入遊擊隊了，盡管來找我，我鐵頭別的不敢承諾，絕對讓你有一展身手的地方。”
\t說罷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咳，你也看到了，咱們國軍這麼多人，還是打不過人家小日本幾百人，雖然打了勝仗，勝之不武啊。”
\t江龍也知道這次伏擊，國軍損失了不少弟兄，便說道：“小日本可是四個中隊呢。”
\t“屁！”趙鐵頭直搖手，“幸好你的情況有誤，要是真有四個中隊，我們可就回不來了。一個日本中隊有二百人，四個中隊就近一千人，我們兩個團實際上隻有九百多人上戰場，另外兩個營加起來也隻有六百餘人。人數倒不是關鍵，我們的武器基本上都是漢陽造，拉一下再開槍。而小日本的武器裝備精良，配備齊全，有槍有炮。日軍訓練有素，而我們純粹是攢雞毛湊膽子，人員良莠不齊。你明白小日本為什麼會節節勝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