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龍鬱鬱寡歡的樣子,他為何那麼沮喪?脫了外衣,脫了鞋子,往床上一倒,看著天花發呆。她就想現身出來,可是手裏提著他的槍,這怎麼解釋?
大白天的,在人家家裏翻箱倒櫃,我不成了小偷了?順手就把槍塞進自己大手袋裏,這才笑吟吟地走出來。
“江龍,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你。”
她覺得自己聲音並不大,卻把對方嚇得一哆嗦。
江龍像見了鬼似的,直接從床上跳到地下,兩隻眼睛鼓起來像兩隻銅鈴:“喬醫生——你沒死嗎?怎麼到這裏來了?怎麼被鎖在屋裏?他們在哪裏?”
他一連串問幾個問題,喬子琴又是搖手又是擺頭:“我聽不見你說什麼,炸彈把我耳朵炸聾了,我們也一路想念你們……”
本來,她要說打聽的,可實際上並沒打聽,因為陳明不放心江龍身邊的女人,這也是詹姆斯告訴她的,陳明連自己也不放心,就不說別人了。
說起想念,還真是自己想念,樓澋父親也說,江龍是最可靠的護送人員,而今見到他,增加了一份希望。
“想念”這個詞顯得好親熱,讓江龍臉紅心跳。
聽說喬醫生的耳朵聾了,江龍又是著急又是難過,湊近一點,不知道她能不能聽見?光著腳丫就走過去,對著她大聲叫喊:“我也很想念你——”
“在自己家裏想念別的女人,什麼意思?”
江龍身後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如炸雷一般,回頭一看,是自己老婆呀!
她什麼時候進門的?怎麼沒聽見?剛才門本來就沒關,這下麻煩了,他後退一步,不知該如何解釋?
喬子琴不知惲大姐說的什麼,見她進來臉色不好,也有幾分生氣:“惲大姐,你怎麼把我鎖在你家裏?你跑哪去了?我不是要你帶我看病去嗎?我耳朵聽不見,可真急人……”
“你急什麼呀!有男人陪著,就不要互相想念了……”
江龍聽出來老婆在吃醋,抱怨地說:“你說什麼呢!人家耳朵聽不見,你說難聽話也沒用,你也不該把她鎖在家裏啊!”
“你這一跑不知跑哪去了,你沒有找到的人,我幫你找到了,你不感謝我,還要埋怨我?”惲大姐朝著江龍翻白眼,“她一個耳朵聽不見的人,對這地方又不熟悉,跑丟了到哪找去?我出去就是給她找醫生去了,一個個還不領情……”
“醫生在哪裏?快帶她去看看呀。”
江龍的話剛剛落音,門外又走進來一個男人,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雪白的短袖襯衫夾在長褲子裏,一副斯文的模樣,對屋子裏的人點點頭:“大家好。”
他馬上像皮球跑氣——癟了,跟著喊了一聲:“哥哥,你妹妹……”
“不要說那些多餘的話,”男人手裏拿個盒子,對江龍說,“我和妹妹去問了醫生,不能盡快把她治療好,隻是借了一個助聽器來,戴上可以增加一些聽力。”
江龍趕緊接過來,欣喜地問:“帶上,就可以聽見我們說話了嗎?”
惲大姐從他手裏搶過來,沒好氣地說:“我哥哥的話還假得了嗎?讓她戴上試試不就行了?”
喬子琴當然是知道這東西用處的,馬上把手伸過去說:“趕緊趕緊給我,我要聽,我要聽啊——”
惲大姐這才給她戴上,剛才那些話當然不便再說了,手裏還有個香煙盒子一樣大的東西,喬子琴趕緊接過來,塞進手袋裏了。一邊放一邊說:“你們說話你們說話,讓我聽聽,看看我能不能聽得見?”
“你們住在哪裏?”三個人幾乎同時發問。
喬子琴眼睛望著進門來那個眼鏡男人:“你們問我住在哪裏?”
“這是我堂哥,他是這家醫院裏的總管。”惲大姐知道她有疑心,指指她身邊的男人。
“惲總管,是你給我找助聽器來的嗎?謝謝你了。”喬子琴趕緊點頭。
江龍高興地裂開大嘴:“哎呀,這就好了,你聽見了,我還以為你們都被炸彈炸死了呢!”
“幸虧我們下車早,晚半分鍾都不行,薛司令的參謀被炸死了……”喬子琴把大致情況說了,然後又說,“我們也是才趕到武漢不久……”
惲大姐說:“我和江龍找你們找得好苦啊,今天要不是碰見了,再見麵就難了……”
“是啊是啊!我到寶通禪寺到處找,找不到你們……”江龍說。
“你怎麼知道我們住那裏?”喬子琴打斷他的話。
“陳明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