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上廁所了,她下床穿好鞋子,想到要用手紙,又把花布包拿上。剛提包出門,門邊坐著的男子馬上站起來,厲聲問到哪裏去?
\t沒聽見聲音也能揣摩出來他問的是什麼?這個特務頭子,把我關禁閉了?是要限製我的人身自由嗎?
\t喬子琴一肚子不痛快,扶著牆,隻是往前麵指了一下。男人伸出手來,像是要扶她。
\t那不高興已經由十分到十二分,她奮力甩開,大聲嚷嚷:“我上廁所,一個男人跟著幹什麼?我又不認識你!”
\t看守尷尬地停住了。喬子琴這才覺得糟透了,在山上,趁著鬼子到來的時候,陳明帶著他們懸崖脫險,好不容易才擺脫了他們的糾纏。自己居然用槍聲把他們找來,我這不是自己找黴倒嗎?要擺脫他們才好。
\t在廁所裏關上門,從貼身的肚兜裏取出一樣小東西,放進衣襟的口袋裏,回到病房門口,從前麵的護士辦公室大喊了一聲:“醫生,給我叫醫生來——要老醫生——”
\t回到病房,也不管門口的人,進門就砰地一聲把房門關起來了。
\t不多久,一個老醫生帶著一個年輕的女醫生進來了。頭發已經花白,卻梳理得一絲不苟,看樣子就是個德高望重的老專家,沒有撤退,想必是因為年紀大了。
\t看到他,喬子琴產生一絲信賴感,從床上坐起,朝門口指了指,兩手的掌心湊到一起,做一個關閉的姿勢。
\t年輕女子還像個實習生的模樣,輕盈地走到門口,對看門的特工說:“麻煩往外麵坐一下,我們要給病人檢查。”
\t男人身子轉過去了,病房門關起來了,喬子琴這才向女醫生伸過手去,拿起那本病曆,翻轉過來,又伸手要筆。這個病人不是啞巴呀!
\t實習生朝老醫生看了一眼,老醫生點點頭,抽出自己上衣口袋的筆遞給。
\t喬子琴拿起女醫生手中的病曆卡,在反麵刷刷刷寫下這幾個字:耳朵被炮彈震聾,不願被外麵人知道,請找五官科醫生來。
\t老醫生也不說話,隻是用聽筒聽了一下她的心肺,翻翻眼瞼,然後看看耳朵,撕下幾張紙遞給她,接過筆來也寫了一行字:給你找五官科醫生,鋼筆與紙張留給你寫字。
\t說完給了筆,打開門,領著實習醫生走出病房。在門口對實習醫生說了一聲:“給她請醫生會診。”
\t他的話卻是說給看門人聽的,然後又把門關上這才走了。
\t喬子琴知道老醫生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依舊躺在床上,隻是側身朝著大門,緊張地觀察著門外的動靜,隨時防止有人進來。
\t頭腦已經徹底清醒,但是還有些沉重,剛剛有一點睡意,卻強睜著眼睛,終於看見門在動了!
\t果然門打開了,一個微微發福的中年婦女走進來,怎麼如此熟悉呢?大武漢怎麼也這麼小!
\t這不是給我看耳朵的那個醫生麼?看她開處方簽字叫韓梅,難道這裏是武漢醫院?
\t韓醫生看見她也愣了一下,跟著笑了,關上門,坐到床前,拍拍她的肩膀,看見床頭櫃上有紙與鋼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病症他們給我介紹過了,耳朵不是看過了嗎?現在無法治療。”
\t喬子琴也不多話,隻是低聲地說:“韓醫生,我現在處境非常危險,看在你的同事是我同學的份上,幫幫我,幫我買個助聽器,然後幫我逃出去好嗎?”
\t韓醫生愛撫地拍拍她的肩膀,拿起筆在紙上寫:“助聽器不便宜,全部是進口的。”
\t喬子琴看到以後點點頭,歪著身子,右手伸進旗袍的偏衣襟裏,掏出一片亮閃閃的金葉遞過去:“你看這夠不夠?”
\t女子手裏的東西讓她眼睛一亮,跟著寫道:“足足有餘,還可以剪下一小條。”
\t“不要,剩下的給你補貼家用。”喬子琴附在她耳邊說,“還請您……給我找一套醫生穿的衣服,今晚上我一定要出去。”
\t女醫生點了點頭,把金葉捏在手裏,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站起來走出門去。
\t到門口叮囑了一聲:“等會我給你送藥,你沒有陪護吧?我再帶點晚飯來給你吃,真可憐啊!”
\t韓梅說完直接走了,喬子琴趕緊拿起茶幾上剛才寫字的紙張,全部撕成指甲蓋大的小片片。放進布包裏,到廁所裏扔進糞坑。
\t女醫生去了好長時間啊,天快黑了才來,一手拿一串飯盒,一手拿一包小藥片,推門進來,腳一勾,反腳一踢把門關上,還大聲嚷嚷著:“餓壞了吧!看看,哪有醫生給病人送飯的?我們真是奉行人道主義精神啊。吃了飯,吃了藥,好好睡覺,到明天就應該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