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號又說：“我醜話可說在前頭，過了今天，明天就不允許這樣了。還有就是三不去：敏感地方不要去，有熟人的地方不要去，有日本人的地方不要去。話我可都說清楚了，若有人犯了，可別怪我不客氣！”
\t散了會，零號示意馮濟堂跟著自己走。
\t看著兩人進了小辦公室，船長心裏不免嗟歎：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好歹自己還是江南片區組長，論級別那也和零號一個等級。
\t可是零號訓自己就跟訓孫子似的，完全是欽差大臣到地方來視察的譜兒。自己的地位甚至連馮濟堂都不如。唉，可算落在後娘手裏嘍，誰讓自己不是局座的人呢。
\t二號扯了扯他的衣服：“餘兄，別愣著啊，人都走光了。”
\t船長扭頭看，果然隻剩下他倆。
\t兩人沿著巷子出去，沒回住處，而是去了王家酒館。王家酒館地處積玉巷口，離尚隆街的軍統辦事處並不遠。
\t自從廬山撤僑之後，他倆就喜歡跑到王家酒館來喝酒。一是因為王家酒館老板是江山的人，二是因為隱秘。
\t船長不是江山人，但他的推薦人毛科長是。實際上在認識毛科長之前，他隻是皖南片區的小特務，除了執行任務搜集情報，並無什麼特長和成績。
\t和毛科長認識隻能說是命運的安排。在軍統內，船長這種年紀已經算是偏大的了，無妻無子無牽掛，如果不是七七事變，用不了幾年他就可能會退休，另謀職業安度晚年。
\t淞滬會戰使戰局一下子緊張起來。南京淪陷後，湖城周邊縣城相繼落入日本人之手。情報站也遭到破壞，不斷有人叛變，有人失蹤，矮子裏麵拔將軍，他也從代理站長升到區域組長。
\t直到委任江南區域隊長以口頭傳遞的形式傳遞到他耳朵裏，欣喜之後，他才發現這是塊燙手的山芋。去武漢開會總算知道他的知遇恩人是一麵之交的毛科長。
\t毛的底細他並不清楚，隻知道是局長的老鄉。彼時毛是在西北情報站，隻是個小小的科長，跟江南八竿子打不上關係。
\t但船長還是感激毛，沒有毛的舉薦，也不可能將他編上代碼，更不可能讓他撤回武漢。但是這個一號沒什麼含金量，反而處處受人製肘穿小鞋。
\t第一次來酒館吃飯，聽老板口音就問哪裏人，得知是毛的同鄉，此後一直選擇在此處。
\t兩人要了酒菜坐定，二號碰杯喝酒：“餘兄，幸好你不是其他派係人，不然也不能在這裏喝酒吃飯了。”
\t船長苦笑：“是啊，我可是一步步從底下爬上來的。他媽這樣心驚膽戰做老鼠，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t老鼠是軍統內部自嘲的戲稱，意即見不得光，隻能暗地裏活動。
\t“零號現在風頭正勁，忍忍吧。韓信還受身下之辱呢。”
\t船長端著酒盅連連點頭：“小老弟，你還年輕，吃完飯出去玩玩吧。”
\t二號眼睛一亮：“一道去，我知道積玉巷裏有個暗娼，姿色不錯。”
\t船長擺手：“算了，有人說越是武漢即將淪陷人越是瘋狂。我這年紀了，一腦子全是醫院裏的事，對那個沒興趣。”
\t“哎呀，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是與非。不及時行樂，明天就開始戒嚴了。”二號勸他，在他眼裏看來，這位餘老哥簡直不是在做特務，而是在做苦行僧。
\t出了酒館門往回走，進了積玉巷，果然看見一處門洞上懸掛著個紅燈籠，船長也鬼混過，並不奇怪。
\t二號不由分說，扯起船長的衣服推開虛掩的木門。
\t“兩位先生裏麵請。”一個年長婦女站起來迎接，衝著裏麵吆喝一聲：“桃紅柳葉，接客！”
\t兩個濃妝豔抹的姑娘推開房門迎出來，說是姑娘實在是有辱斯文，應該叫兩位大姐。
\t二號不樂意了：“老女人，小翠呢？”
\t老女人嘎嘎笑：“哎喲，我說這麼眼熟呢，感情是熟客。小翠娘家來人，在後麵休息呢。”
\t二號頓時沒了興趣，一扯船長：“走，換個地兒。”
\t老女人趕緊向那兩個女人擠眉弄眼，攔住去路：“哎呀，這個時辰，哪家還不摟在一處了，常人說夜夜歡歌，你瞅這武漢城不也跟瘋了一樣嘛。”
\t那兩位大姐一左一右，夾住二人搔首弄姿：“我們姐妹可是專門為二人準備好了的，不如先進屋子喝喝茶吧。”
\t船長被那濃烈的脂粉氣嗆得打個噴嚏，一扭頭，看見個粗腰大屁股的婦人端著盤子碗過去，那婦人也是好奇，扭臉看了兩人一眼。船長頓時覺得小肚子發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