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報紙是怎麼弄的?自己的目的,是想給樓澋的父親和自己的父親表功,結果變成表彰自己了,不是貪天之功據為己有嗎?想給維持會長洗白也沒有達到目的,這些斷章取義的家夥,看起來還非得跟樓澋說清楚,否則辜負了他父親讓我跑一趟的勞心與花費。
\t樓澋對不起我,我不能對不起他父親,想到這裏點點頭:“正是,我需要向你們的長官澄清一些事實,事關抗日大事,你最好還是把他的去向告訴我。”
\t軍士有幾分不好意思:“恕我不明就裏,樓長官被莫醫生請去了。”
\t她明知故問:“醫生請樓長官幹什麼?”
\t“大概可能也許好像……商量治療方案……”
\t“你們主任什麼病?很嚴重嗎?”
\t“要嚴重早就去醫院了,”軍士說,“也就是血壓不太穩定。”
\t“大概是情緒不太穩定吧!你們樓長官未必懂醫術,還不如我去,能夠給他們提供一點參考意見,”她委婉地說,“我是武漢醫院的內科醫生。”
\t“啊,小姐也是大夫?我帶您去。”軍士突然大獻殷勤,剛要出門,裏麵電話響了,他停住腳步,“十分抱歉,我有事兒,醫生辦公室就在竹林裏邊。”
\t喬子琴點點頭,自己走過去了。
\t竹林裏很幽靜,大概政府要地,平時人跡罕至,她習慣穿平底布鞋,又存心窺探,腳步很輕,簡單的一棟平房,無人看守,走到近前也沒人發覺。、
\t窗戶開著,邊上的一間傳出一男一女的話音,都讓她再熟悉不過了,隻是聲音很輕,輕得就像軟刀子割肉,連血流的聲音都聽不見。
\t女的聲音依然很嗲,讓人聽到骨頭發酥:“難道,我們到此為止了嗎?”
\t“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的關係不僅僅是老鄉,不僅僅是鄰居,不僅僅是同學,我們是訂過婚的。”
\t“現在都民國時期了,還抱著封建殘餘,難道,你這個新青年,還相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t“我沒有想到他會來,”男的聲音很沉重:“我更沒有想到,她能夠平安到達……”
\t“你指望她路上出點兒事兒?”
\t“陪著一個日本人追殺的美國人,那就是過刀山下火海,”樓澋居然咬牙切齒地說,“這個蠢東西,居然能幹這種危險的傻事——”
\t“看看,你還是在心疼她,她不是公開給你戴綠帽子了嗎?”
\t“既然公開,就是光明正大的,”男人很生氣地說:“你不要胡說,我不相信她是那樣的人。”
\t女子不屑地說:“白紙黑字大照片,你還要自欺欺人?”
\t“不僅僅是照片報紙,我也看見他們兩個人了……在上岸的時候,關係……真的很親密,所以,我掉頭而去……”
\t“那還有什麼說的?”
\t“我看到她很憔悴,而且,戴著助聽器……像是生了一場大病。”
\t“你還沒有仔細看吧!現在喬子琴連放牛的村婦都不如,黑得像炭一樣,黃皮寡瘦的,還是個聾子,你還舍不得?”
\t“她可以負我,我不能負她……”
\t“那你就可以負我嗎?”
\t“我已經對得起你了,讓你做我們主任的保健醫生,工作又清閑又有地位,還出盡了風頭,不都是你需要的嗎?”這是樓澋在說,說得理直氣壯。
\t“我到你們這裏來工作,可都是為了你呀!難道你不知道嗎?在讀大學的時候,你們兩個那個親密勁,早已經讓我眼睛出血心裏流血了……”莫莉話裏麵飄散出酸溜溜的味道。
\t“凡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吧。”
\t“沒有一成不變的事物。”她似乎摟住樓澋了,身子還扭動著,“不嘛不嘛,我就要要你,你不能丟了我……”
\t他似乎掙脫開來了:“你讓我想想,給我一段時間,盡管,她可能已經看見我在碼頭上走開了,很讓她失望,很讓她痛苦,但是,她一定會來的,我看她怎麼說?”
\t“我沒什麼可說的,”喬子琴聽不下去了,不失時機地走進去,毫無感情地說,“不用想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t“喬子琴?”那一對男女都從沙發上站起來,異口同聲地喊出了聲。但是語調不同情感不同。
\t她看也不看莫莉,隻是對著樓澋說:“我給你自由,我們解除婚約,現在不是封建社會了,結婚還可以離婚,何況我們隻是訂婚?”
\t想必,她已經把剛才的對話都聽去了,莫莉惱羞成怒:“你有什麼權利在這裏偷聽?一個難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