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跟我走的條件？”
\t“是的，如果不把這件事情弄清楚，我於心不安，我不能自己享福，而讓朋友陷於牢籠之中。”
\t喬子琴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詹姆斯。
\t他知道她說的是什麼事了，討論半天黃桷樹，是因為過去有誤會，現在又尷尬，沒話找話說。聽出她的意思想起來了，的確不應該忘記那個人，我怎麼這樣沒心沒肺的？還為自己開玩笑有幾分慚愧：“喬小姐說得在理，如果你還把我們當朋友的話，就請老老實實告訴我們。”
\t什麼話？怎麼是朋友？這女人是我的妻子呢！但今天是個幸福的日子，樓澋不願意掃興，很有教養地點點頭：“願聞其詳。”
\t“我們今天能夠見麵，在路上沒有餓死，沒被子彈打死，都靠了一個人，一個勇敢的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把別人看得比自己重要的人，一個堅決抗日的英雄。”
\t“就像這棵樹，這棵參天大樹。”喬子琴說完詹姆斯接著說。
\t樓澋又想把話題扯回來：“你說黃桷樹嗎？”
\t“是的，他為人就像這黃桷樹一樣，吃苦耐勞，豪爽耿直，剛毅頑強，大義博愛。”喬子琴扭頭問樓澋，“你知道這黃桷樹還有什麼名字嗎？”
\t“我是研究武器的，我又不研究樹。”
\t喬子琴反駁道：“你不是研究武器的，你是研究密電碼的。”
\t樓澋立即緊張起來，在桌子底下用腿輕輕地靠了一下女人，然後直愣愣地盯著她。
\t喬子琴理解他眼神的含義：“你瞞不了我的，你還想瞞詹姆斯嗎？他也是最堅定的反法西斯戰士，說句實話，他比我可靠，比軍統的特務們更可靠。”
\t“嗬嗬！”樓澋自我解嘲地輕輕一笑，“黨國的秘密，豈能在外麵隨便說？”
\t“這不是酒樓茶室，在佛經裏，我們身邊的這棵大樹被稱為神聖的菩提樹。”喬子琴說。
\t兩個男人都有幾分驚訝，詹姆斯站起來，伸手摘下一片樹葉，托在手心裏，輕輕地撫摸：“呀！《西遊記》裏說到的那麼神聖的樹，原來就在我們身邊。”
\t“在四川的寺廟裏，書院裏，多的是這種千年古樹。”喬子琴讓詹姆斯坐下，“在這棵神聖的樹邊上，我們還有什麼秘密隱瞞我們自己人？我們還有什麼私心雜念不能暴露在陽光下？我們還有什麼隱私不能告訴普提樹嗎？”
\t“喬小姐說得很對，我們基督教是一個愛的教門，基督教徒犯了罪都要到教堂去，在神父麵前懺悔。”詹姆斯說，“這個院子就是我們的教堂，菩提樹就是我們的神父，我們懺悔吧，阿門。”
\t樓澋已經猜出來他們要問什麼事，見他們倆異口同聲，隱隱不快：“我犯了什麼罪？子琴，您什麼時候又是基督教徒了呢？”
\t“是半個基督教徒可以吧？”喬子琴說，“還是你父親送我進那教會醫院的。再說，你母親還是佛教徒。好的教門都是一所好學校，教我們大愛呀。”
\t“把我的父母都搬出來了，有這個必要嗎？”樓澋說，“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在黃埔軍校讀的就是通訊，我在政府裏是穿軍裝的文職幹部，我的工作就是彙總情報，然後上報給政府決策，但搜集情報不是我的事。我的雙手沒沾染任何人的鮮血，所以我不認為我是有罪的。”
\t“但是你們軍統可是犯下過不少罪哦。”喬子琴說，“難道你不了解嗎？”
\t他點頭道：“當然也了解，真是做得很不像話，我們的將士們在前線抗日，而他們卻在其中製造對立，放走主要的敵人……”
\t“我就知道，他們對付共黨比對付日本人還要凶殘，”喬子琴說，“在路上，我親眼看見的，船長見了陳明以後就一直想殺他。在我們全力以赴搶救詹姆斯的時候，卻把他抓了起來，能不能把他關押的地點告訴我們？”
\t樓澋沉默不語，隻是低頭嗑瓜子。
\t詹姆斯點點頭說：“他就是為了救我，才陷入你們國民黨牢籠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就不能讓我們去看看他嗎？”
\t喬子琴眼巴巴地望著他，樓澋低下了頭，還是不說話。
\t她生氣了，一把奪過樓澋手上的瓜子，憤憤地說：“你要不說清楚，我就在胡家住下了。”
\t樓澋被逼無奈，隻得說：“你們還想把他救出來嗎？他是永遠也出不來了，你們再也見不到他了……”
\t“什麼？難道……難道你把他……”另外兩個人同時站起來質問樓澋。
\t樓澋搖搖頭說：“不是我把他怎麼樣了，而是軍統——零號把他槍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