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詡給蕭承沅倒上一杯,而後自己扶著個壇子自顧自地灌了起來。
蕭承沅看的是目瞪口呆,連忙製止:“皇兄,慢些,慢些喝。”
蕭承詡猛灌了幾口後便被嗆住了,他忙不迭伸手去擦嘴角溢出來的酒。
蕭承沅實在是有些心疼,便從他手中奪過酒壇,仰頭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
“你還給我!”蕭承詡伸手要去搶,卻被蕭承沅完美地避開。
蕭承沅跨坐在憑欄上,順手把自己的那杯酒遞給了蕭承詡:“皇兄你的酒量不行,壇子留給我,杯子給你。”
蕭承詡看著手中的銀杯,無奈地苦笑了一下,隨後一仰而盡,把杯子遞到蕭承沅的跟前:“滿上。”
蕭承沅也不含糊,他邊倒酒便問:“皇兄莫不是遇上了什麼煩心事。”
蕭承詡隻喝悶酒不說話。
“莫不是皇後……”
“她可能活不過今晚了。”蕭承詡望向花園,那裏的花早就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隻有少數幾片花瓣還殘留在枝頭上。
蕭承沅倒著酒的手微微一怔。
“父皇也回天乏力?”
“父皇根本就沒回來。”
“怎麼可能,從金陵到徽州隻有一天的路程,來回不過是兩天的事情,怎麼可能沒回來?!”
蕭承詡隻是強顏歡笑:“錯過了就是錯過了,這就是命。”
蕭承沅看著蕭承詡,才幾日不見,他的皇兄仿佛蒼老了許多,不僅人瘦了,下巴也長出了許多青綠色的胡茬。
“咦,你這是畫的什麼?”他見桌子上放著副卷軸,便好奇地打開來看。
畫上畫的乃是一位女子的背影,那女子穿著水藍色的紗裙,墨發及腰,瘦弱如輕風扶細柳,光是背影就惹人浮想聯翩。
蕭承沅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聽見皇帝說道:“聽說皇後的畫也畫得非常好,我還一直沒見到過。”
“以後肯定還有機會的。”蕭承沅安慰他。
不知怎的,蕭承詡一下子就想起了他給皇後畫的那張像,畫裏的皇後披頭散發,赤發紅瞳,活像隻鬼。當時豐南珠責怪他畫的醜,他也沒有在意,隻道是博美人一笑。如今,他很後悔沒有好好為皇後畫一副畫。
要是……要是皇後真的去了,萬一有一天,他忘記她長什麼樣了該怎麼辦?記不起來卻又忘不了,他又該怎麼辦?
“我的皇後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他伏在案前失聲說道。
蕭承沅沒有經曆過****,因此不太懂蕭承詡的感受,隻能作為局外人說些不痛不癢的安慰話。
他看了眼畫上的女子,悠悠歎了聲氣:倘若某日他有了心上人,一定會惜她如命,即使攤上性命,也要護她一世周全。
蕭承詡回宮的時候已是亥時三刻。
守著宮門的士兵老遠就看到一個醉漢紅著臉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本來是要大聲嗬止的,但直到走近才認清那人是皇帝。
蕭承詡本來是打算今晚躺在成王府的,但是承沅不讓,硬是把他請了回去。
“我記得以前的皇兄殺伐決斷,而不是如今這般懦弱怕事。”蕭承沅一針見血地揭穿了他。
是的,他在害怕,他害怕一朝醒來,就聽見豐南珠香消玉殞的噩耗。於是他選擇逃避,雖然這樣的逃避不管用,但至少不用親眼看到她在自己跟前死去,這樣也就不會覺得命運太殘忍。
“承沅,你不懂。”
“若今晚皇兄是真心想來找我聊天的,臣弟願意奉陪到底。”蕭承沅說道,“可是皇兄有沒有想過,若是皇後明天就醒了呢?要是皇後睜眼見到的第一人不是皇兄,相信皇兄和皇後都會覺得很可惜。”
“皇後會覺得無所謂的。”蕭承詡苦笑。
“……”原來還是皇兄單相思。
“不過你提醒了我。”蕭承詡晃悠悠地起身,笑道:“要是不親眼見到她醒來,我也會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