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陸北廷沒有乘人之危,幫葉汀洗完澡、吹幹頭發便把人安置在臥室。
家裏雖然有三間房,但隻有葉汀房間的雙人床能容納陸北廷。
他無意占葉汀的便宜,可轉天葉汀看到他們同床共枕竟有一瞬的恍惚,好像時間一下子倒退到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
彼時,她叫顧梵溪,對陸北廷充滿傾慕的愛意。
隻要每天見到他,她就感到很滿足。
她還記得,仁愛醫院附近的主幹道油罐車側翻,她擔心陸北廷在事發路段,不顧一切的衝進事故現場去找他。
無論發生什麼,她隻想陪著陸北廷。
身邊的男人沉在睡夢裏,時間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跡,他依然是那個生人勿進的陸北廷,讓人聞風喪膽的陸閻王。
曾經,她以為自己和孩子占據著他心裏最柔軟的角落,但事實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她先後接到了陸北廷的離婚通知和協議書,她幾乎想都沒想就簽字回寄。裏麵的條款她記得滾瓜爛熟,每一個字都刻在她的心上,鮮血淋漓。
仁愛和明泰的救援隊分兩批趕回豐州,當時她萬念俱灰、渾渾噩噩的決定堅守到最後,之後就遇到了滅頂之災。
這些年,她曾想,如果沒有那份離婚協議書,結果是不是會不一樣?
她和陸北廷不會離婚,會和和美美的帶著兒子生活在一起?
大客車側翻的時候,她忽然開始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早一點告訴陸北廷他們不會再有孩子,告訴她自己可以收斂事業心。
可一切都太晚了。
出事後的一段時間,她每天都能夢到法官站在宣判席上一字一頓的誦讀他們的離婚協議書,她抓狂的哭著懇求陸北廷不要拋棄自己,不要毀掉他們的家,可每次夢到的都是他決絕的背影。
夢裏的情景與現實交替出現在眼前,葉汀伸出手指撫上眼瞼,試著讓自己分清現實與夢境。
每次想起陸北廷,她記憶中都會出現他溫柔的笑,但很快他的麵容便冷若冰霜,讓人不由自主的渾身發抖。
葉汀翻了個身,掩去泛紅濕潤的眼眶。
她偷偷抹去眼角的水漬,陸北廷慢慢睜開了眼睛。
葉汀盯著他看的時候,陸北廷就醒了,卻不願意就這麼醒來,把短暫的親密接觸畫上句號。
以前,無論他回家多晚,顧梵溪都會像八爪魚似的纏上來,抱著他的脖子嘟囔幾句他聽不清的話。以至於他懷疑顧梵溪沒睡著,一直在等他。
但後來,人不在了,陸北廷才回想起她說了些什麼。
“好重的煙味,你又抽煙。抽煙不健康,以後少抽一點。”
“你身上的味道好雜,是不是飯局上又有女人向你投懷送抱了?你是有家有兒子的人,你要是敢出牆,我絕不饒你。”
“你怎麼總回來這麼晚,知不知道我好想你?”
當顧梵溪囈語似的呢喃在陸北廷腦海中響起,他才發覺從前的自己不是聽不清,而是從未用過心。
那時候,他有了兒子,有了家,覺得人生圓滿了,餘下的時間他要做的是打拚事業,讓傾軋過陸家的人嚐到蔑視陸家的惡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