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何必如此生氣,不過是兩個丫環,若是用著不得勁兒,直接發賣了再換兩個機靈點的就是,何必為此氣壞了自個兒身子。”廂房裏,洛擎軒坐在紅森椅上,笑著說到。

十二歲的少年,正處在變聲期,那聲音,少了份稚嫩,卻多了一絲絲沙啞,他的個頭很高,長得唇紅齒白,臉上含著笑容,一舉一動,都透著股文人特有的儒雅之感。

隻是,那說出的話,卻是透著無盡的涼薄。

“算了,重新換兩個人,又要花時間去調教,這兩個丫頭,忠心還是有的,而且娘用了這麼久,也還算是順手。”一聲娘親,聽得雪姨娘臉上多了一抹笑容,搖了搖頭,道:“況且,今日之事,其實也怪不得她們,的確是娘太莽撞了。”

現在靜下心神再仔細想想,今天也的確是她氣急了有些太衝動了,就算是再氣洛無憂,也大可暗地裏下手,將這件事兒擺在台麵上來做,不占理兒的,終究還是她自己。

況且,洛無憂有一句話,說對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誠然,她固然恨永昭一人霸占了相爺所有的寵愛,是她心中最大的敵人,可是,倒過來想,她,又何嚐不是永昭心中的一根心頭刺。

不止她,這相府裏的姨娘,哪個不是永昭的心頭刺,尤其是顧若蘭,這些年,永昭也不是沒有對她們下過手,隻是,麵對皇家那麼大一座靠山,她們終究隻能退而求其次,選擇僻開。

但即使如此,這麼些年,在這相府裏,不也消失了好幾個孩子嗎?七年前,麗姨娘懷孕三月小產,是個還未成型的男嬰,五年前,一個通房丫頭與洛秉書一夜風流,懷上孩子,五個月了,卻是落進蓮池裏,一屍兩命。

肚子裏懷的,也是個男嬰。

自那之後,這相府裏便再未傳出過喜事,甚至,那之後,所有人不止避著永昭,更是避著相爺,這幾年裏,相爺也根本再沒有踏進過她們這些姨娘的院子,直到,倚蘭院的顧若蘭懷上安兒。

那夜顧若蘭生產的事兒,在府裏鬧得沸沸揚揚,這下手之人是誰,昭然若揭,除了永昭,還有誰有那麼大的能力?

自然的,她也不是不想除掉顧若蘭腹中的孩子,隻是,顧若蘭一直捂得嚴嚴實實的,懷孕的消息傳出來之時,那孩子已在顧若蘭肚子裏穩妥妥的待滿了七個月,之後的兩個多月,顧若蘭的院子裏,更是嚴防死守的密不透風,就算是她想下手,也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

永昭倒是不負她所望,下了手,到底卻是功虧一簣,被洛無憂那個小丫頭片子給攪黃了。

其實,何必那麼麻煩呢?

永昭的上麵,有太後,有皇上給她作主,若是換成她,才不會顧忌什麼骨氣,什麼氣節,什麼名聲,直接安個罪名,除掉顧若蘭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嗬,可惜啊,永昭就是這麼別扭的一個人,自視身份清高而自傲,既想表現她公主的風度,又想要一個人霸占相爺,把所有人都拿捏在她的手中。

“姨娘想什麼呢?”

洛擎軒正襟危坐,看雪姨娘臉上神情變幻莫測,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仿佛不在意的問道。

雪姨娘回神,腦子裏不經意間,又響起了洛無憂的聲音,沉吟了片刻道:“軒兒,洛無憂那個丫頭,你怎麼看?”

洛警軒依舊儒雅含笑道:“是不是今天無憂妹妹和娘說了什麼?”

“哦,這倒是沒有,隻是,為娘總覺得,這個丫頭,變了……”是變了,若是沒變,又豈會有那麼大的膽子,竟妄想著與永昭做對。

雪姨娘蹙眉,卻並不打算把洛無憂對她說的話告訴洛擎軒,軒兒每日裏讀書習字,已經夠辛苦了,她不想再拿這些事兒去煩他,更何況,霞兒已經出了事,她更不能讓軒兒再摻合到這些事兒裏來。

男兒誌在四方,她的軒兒,是做大事兒的人,也是這相府裏的庶長子,至少,在永昭沒有生下子嗣之前,她軒兒的地位,是沒有人可以憾動的。

可是,這之後呢?

難道,她就要這樣一直退守下去嗎?

她們,又能退守多久……

明知道這是最穩妥的自保之法,可是,為什麼心裏還是很不甘呢!

“是嗎?娘親不必多想,這幾日相府發生許多事,無憂妹妹小孩子心性,她說的話,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至於妹妹,娘也不用擔憂,一切都有孩兒在。等爹爹下朝回府,孩兒就去求爹爹,妹妹也是爹的親骨肉,爹他,定然不會置妹妹於不顧的。”

見雪姨娘不說,洛擎軒也沒再追問,寬慰的勸解了幾句。隻是,那眸子裏卻是快速的閃過一絲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