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年近八十的老嫗,衣衫襤褸破碎,滿頭淩亂白發遮擋了她的臉龐,在無憂打量她的同時,那人也拔開了頭發打量著洛無憂。
那插著幾根稻草淩亂到已黏綢打結的頭發下,是一張幹癟的臉,那是一種真正像失了水份的瓜果一般,臉上全是褶皺,看不到半點肉,好似隻剩下薄薄的一層皮,顴骨突出,眼眶深陷,下顎亦是很尖。
便連身體也是骨瘦如材,瘦的不可思異,套用君驚瀾的話來說,這個人才真正是身無二兩肉,便連那雙眼也很是渾濁,好似看不清一般,她艱難移動著身體向無憂靠近,打量著洛無憂的臉。
“小夥子,你怎麼得罪那個魔頭了?”
“我,罵了那個魔頭。”
洛無憂看著那老婆婆虛弱的笑了笑道:“對了,老婆婆您呢,你又是怎麼被關進來的?看您的樣子似乎在被關在這裏應該也有不長的時間了吧?”時間定是不短,否則這老婆婆也不會變成這般模樣。
“我啊,記不得了,總有一年多了吧?”
老婆婆盤著腿從以手撐地梭行到洛無憂跟前,也靠在了她的旁邊:“具體多久誰知道呢?這裏不見天日,反正我一個老婆子也不過是過一天算一天了。隻可憐我那乖孫女兒……不過也好,反正啊,等我死了,我們就可以在地底團圓了……”
那老婆婆說著,渾濁的眼中也流出兩行淚水。
洛無憂靜靜的聽著,總算是明白了老婆婆被關進來的前因和後果,原來老婆婆便是越京人氏,晚年喪子兒媳婦兒也扔下孩子改嫁了,她和老伴兒辛辛苦苦把唯一的孫女兒秀枝養大,可後來卻被那大魔頭給搶進了太子府裏。
秀枝是兩位老人一手帶大,那就是兩位老人的命根子。是以,兩位老人得知後,雖然怕,可是還是來到太子府裏討要說法,想要把秀枝要回去。
隻可惜老伴兒卻是當場被太子府的人活活打死,她也被打得雙腿殘廢給關進了地牢裏,一關就是一年多。而他們的孫女兒秀枝,更是當場便撞柱自盡了。
洛無憂聽完後有些沉默,這樣的事兒,真的是君驚瀾做的麼?他為什麼竟殘忍到這種地步,作孽到連普通的平民百姓也不放過?
聽德全說太子府中那坐藏嬌閣裏的女子,有些是皇帝賜的,還有些是皇子大臣們送的,更多的卻是她從各處強搶來的。總之燕環肥瘦,個個都是貌美如花天仙一般的美人。
可她不明白,君驚瀾並不像世間傳聞的那般好色。為什麼又會強搶那麼多的女子進府?而且還把上門討要女兒的雙親打死的打死囚禁的囚禁。他這麼做真的就是為了發泄他的情緒和嗜血殺意麼?
“老婆婆您別太傷心了……”洛無憂斂去思緒,許久才開口,除了這句卻不知該說什麼,麵對這樣一個老人,安慰什麼似乎都沒有用。
老婆婆抬起髒到早已發黑碎成布條的衣袖抹了抹眼淚:“不說這些了,都過去這麼久了,我這雙眼也都哭瞎了,估計也沒幾天日子好過了。要不是答應了老伴,隻怕我也早就下去陪他們了。”
“對了,小夥子,你的手……”
老婆婆搖了搖頭,不想再提那些傷心事,垂頭看了一眼洛無憂的手腕,伸出瘦如雞爪般的手在洛無憂腕部摸了片刻:“你這手腕關節骨頭都被移位了,若是再不安回去,隻怕遲早會出問題的,哎,那魔頭就是魔頭,下手從來都不留情。小夥子你也真是有種,居然敢罵那個魔頭。”
“老婆婆還懂這些麼?”洛無憂微微詫異。
“那有什麼?以前我兒子在越京城開了一家跌打館專治這些,天長日久的接觸我好歹也學會一兩分。你忍忍我幫你接回去,不過我手藝不好,可能會很疼,你得忍忍。否則,到時候傷勢會變得更嚴重的。”
“哦,那真是謝謝婆婆了。”
洛無憂並沒有推辭,她雙手腕部被卸,若是想要自己摸骨複位關節難度極大,因自己雙手無法使力,便隻能強行借用外物,那樣必會更痛,而且也並不完全的保險,如今老婆婆肯幫自己,自是好的。
老婆婆雙手摸在洛無憂的腕部之上,輕揉了幾下,而後用一捏一扭,喀嚓兩聲響,洛無憂動了兩下,手腕依舊有些疼,不過已經可以使用了。
“多謝老婆婆,對了,婆婆還不知您如何稱呼?”洛無憂感激的看向老婆婆,雙手在穴位上揉動著緩解那痛楚,老婆婆的手藝的確是有些欠缺,不過,這並不減少她對她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