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房裏眾人不由吞了吞口水,各自往角落裏躲去,原因無他,實是老頭兒身上散出來的寒氣實在是太滲人。本就大冬天,更是讓人一下掉進了冰窖了一般差點被凍成冰塊兒。
尤其還躺在床上的趙子堂,那本就微白的臉更是慘白如紙。
額頭更都出了一層冷汗。
紅錦看得有些蹙眉,這人本就受了傷,這要是再被凍壞了,可不得生場大病?想著,心中有些擔憂倒也忽略了屋中的氣氛,忙上前將那被子往他身上又拉了拉,又替他掖了掖被角,心中卻著實有些氣。
氣這書生的身子,當真是弱得經不起半點兒折騰。
便是安兒都吞了吞口水,不著痕跡往後退了兩步,在祈山呆了那麼久,老頭子發飆也不是一次兩次,那多了去了,卻還當真是第一次看到老頭兒被氣成如此模樣,那眼神,當真看得讓他生怕下一瞬就會出手打起來。
所以,他自是得站得遠點兒,免得遭了魚池之殃!
那可多劃不來?
老頭子的確是氣,氣到當真恨不得一掌拍在那男人的身上,可他更氣的卻是他偏偏拿他沒辦法。打,這該死的年輕人好歹也是他徒弟的姐夫。雖然他極是不待見這個男人,可是他還滿喜歡那個丫頭的。
通透豁達,雖隻當初北越一麵之緣,卻是讓他記憶極深。偏這兩人都和那個該死的男人有關係,若真動起手來,隻怕也會殃及他們。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一個老頭子,江湖人稱祈老前輩,好意思和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動手?那不是得笑掉人大牙?尤其這男人也是一口一個祈老的叫,那他再動手,不是顯得他以老欺小,以強欺弱?
洛無憂也是有些愣,直到此時方反應過來,蹙眉警告的瞪了一眼容狄,她還以為他要怎麼和祈老談補償,合著他早就打算好就這麼一賴到底了?難怪老頭兒會這麼生氣了,便換作她,估計也會被這男人的態度給氣死。
可眼下她就算想要出聲緩解,隻怕也是根本緩解不了。說一千,道一萬,好歹人有也幫過他。
他就不能客氣點兒?
容狄瞥了一眼女子給了個安撫的眼神,隨之側頭,恍然未覺老頭已被他氣到憋得臉色通紅,差點就一口氣上不來的樣子,依舊淡聲道:“總之,祈老盡可放心,本郡不會讓大家露宿街頭,祈老你想如何就如何。”
“本郡確也吃了你的藥,總不會賴賬。本郡如此誠意十足,想來祈老也定然會滿意,無憂你今天累了一天,也定然餓了,我們先回去用膳。”說到後半段冷淡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
隻在眨眼之間,仿若已曆過冬與夏的交替。
說著他又看向了安兒和祈老:“安兒也未用膳便去陪陪你姐姐也好,本郡想祈老當也未用膳,若不介意,不若與我們一起?”
滿屋眾人終於在男人圓潤柔和的聲音裏清醒了過來。看著眼前一幕眾人當真是嘴也抽蓄,眼也抽蓄,渾身都在抽蓄。齊風齊衍等人更是憋著笑又不敢笑,實在是怕笑出來,老頭不能拿主子如何,反拿他們來出氣。
果然齊衍沒說錯,主子與主母那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雙劍合壁起來當真是威力無匹,不管男女老少婦幼,不管高手低手,還是那風騷貼上來,硬找茬來的,心思軌不軌的都好,那遇到主子和主母,就一個下場。
全都通通得敗下陣來!
沒看到老頭兒都快氣炸了,主子居然還讓人家一起去用膳?這不是生生想將人氣死的節奏?
“哼,我告訴你容狄,你別以為你這麼我老頭子就怕了你,拆就拆,我明天就開始拆,我看你有多少莊產讓我拆,哼!不屑徒弟,還不快跟上。”
“可是,師傅您的酒?”
“酒什麼酒,要再不來信不信為師立馬把你逐出師門?”
老頭子一臉不甘的吼了一句,不止硬拉走了安兒,氣衝衝的出了廂房,走到門邊兒,還故意的閃身撞了下男人的肩膀。
那簡直就是赤裸裸不滿的報複。
卻也是極為幼稚的小孩兒舉動,老小老小,果然人老了,越是越老心性越小越返璞歸真了。這個祈老,還真是個老頑童,也難怪安兒的脾性也會那麼古靈精怪有些野性,合著就是給這師父帶的。
安兒忙哦的應了聲跟了上去,走到兩人麵前停了片刻:“姐,那是我好不容易帶回來的酒,師父不要,你就拿去喝,不過可別便宜了我姐夫,要知道酒後容易出事。”
“行了,你趕緊去好好哄哄師父,我一會兒讓人給你們傳膳過去。記得自個兒小心點,可別再惹師父生氣。”洛無憂抽了抽眼角叮囑著。
“姐姐放心,我知道了。”
容狄見安兒要走,忽的出聲叫住了他:“安兒,你的酒是從哪裏拿來的?”
“哼,姐夫問那麼多幹嘛,姐夫還是管好你自己,管好你的人。別個個出門在外不帶眼,總是錯把好人當壞人。這要累得別人殺錯人?那別人可就阿彌陀佛罪過大了去了。”
安兒轉頭憤憤然回了一句,外加剜了一眼容狄,轉身拔腿便朝追著老頭子去了,這男人,還好意思問他?要不是他,他至於差點被人殺麼?要不是他,老頭兒至於會氣炸麼?老頭兒不被氣炸,他至於變成出氣桶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