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巨大的莊院像是一頭蟄伏的凶獸。
一個纖長的人影,獨立屋頂。
夜風撩動她的秀發,動人的麵龐上盡染陰霾。
她是東方素,是東方家第五十六代孫中的長孫,今天剛好是她二十八歲的生日。
她出生的時候,族長就給她寫下了命書,她此生都不能婚嫁,亦不能離開東方家。
盡管是自己的生日,又有什麼值得慶祝的呢?
或者有,畢竟,又離死亡近了一步。
等到死神向她伸出枯槁的雙手時,便是她徹底擺脫束縛之日。
望著夜幕上高懸的銀盤,她嘴角泛起一絲無奈的微笑。
忽然,數道黑影閃現在夜空中。
那些黑影帶著莫名的寒光,令她本能地感到了威脅在靠近。
她慌忙跑下屋頂,耳畔傳來了尖銳的警鍾聲。
須臾間,無數道法術光芒,如煙火一般劃過夜空,直撲向了這座古老的莊院。
刹時,慘叫聲四起。家族內的男丁傾巢而出,匆忙應戰。
不多時便已屍橫遍野,滿目瘡痍。
“祖爺爺——!”東方素高喊著,撲向被黑衣人圍困的一名高大男子。
祖爺爺頭也沒回,將一本書塞進了她的手裏,接著反手一掌拍向了她。
一股柔和的力道傳來,東方素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眼睜睜看著無數寒光刺向了祖爺爺。
就在她剛剛落地的瞬間,一道黑影已經追上了她。
當冰冷的匕首刺穿她的身體時,她掙紮著抓扯對方,卻也隻是徒勞地抓下了一塊玉佩。
她倒下了,倒在自己的血泊中,眼看著鮮血浸透了書頁……
※
“師姐!玄清師姐!你醒醒啊!”
誰?是誰在叫我?東方素聽著耳邊的哭聲,隻覺渾身疼痛難當。
空氣裏彌漫著潮濕腐臭的味道,觸手所及,卻是一些枯草。
緩緩睜開雙眼,隻見一個十六七歲模樣的女子,穿一身道袍,滿麵淚痕地望著她。
見她醒轉,女子滿心歡喜,慌忙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師姐,疼麼?”女子關切地問道。
這人是誰?不認識啊。瞧這穿著打扮,再看四周的境況,顯然不是現世。
是那本書!一定是那本天道靈書!在她被殺的時候,將她送到了這裏!
“師姐,可是被那群賤婦打傷了頭,不認得玄木了?”
“玄木?”
玄木指著自己的鼻子,杏仁眼圓睜,使勁兒點頭,略帶棕色的皮膚上顯出一絲紅暈,想是激動的。
東方素默默低頭,見自己身上也穿著道袍,隻是這道袍破爛不堪,還黏著血跡和泥汙。玄木小心地將東方素扶了起來,在一旁草堆上半躺下。
一人多高的牆頂上,有一個很小的破窗戶,陽光透進來,剛好能照著她所在的位置。
“師父駕鶴西歸,這才幾天光景啊!那群賤婦,就逼著師姐跟她們一起,做那些苟且之事!不從,就打!真是太狠毒了!遲早有一日,遭天譴!”
玄木說得咬牙切齒,仿佛恨不能生吃了誰似的。
“賤婦?誰啊?”東方素忍著疼問道,又抬手瞧了瞧自己的手。比自己原來的手掌小了些,嫩了些。雪白的肌膚上,紅色的血口子頗為猙獰。瞧那色澤,應是才被打一陣。
“可不就是那些大師姐們!仗著比吾輩長幾歲,便生占了這磨盤觀!明明師父遺訓,將這道觀交與你打理,可她們卻同聲連氣,皆說不知!到底也怪玄木沒本事,沒能護著師姐周全。讓你受苦了!”玄木說著,又抹起了眼淚。
原來如此,東方素默默地點點頭,暗自摸了摸衣袖,將手中藏著東西塞進了暗袋,卻發覺裏麵還藏著的東西。可如今尚未明了境況,倒也不急著去查看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