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一早天格外晴,湛藍的天上找不到一絲雲彩,碧海宮裏探春正在花園裏散步。臨近中秋,花園裏新添了些秋海棠和桂花,一時之間頗有奪了秋菊之美的勢頭,探春看這滿園的花朵,心情也明媚了起來。因初有孕後探春總是多思多愁,尤其是這頭一到兩個月,連睡眠也不安慰,太醫特別囑咐要適量散步,不可總是悶在房裏,這幾日雲洲每日散朝回來便會陪著探春敘話,可是今日散朝的時辰已經過了許久,雲洲還沒回來,探春心裏便不踏實,叫來湖珠詢問。“找人去紅珠殿問問,看看殿下幾時回來?”“是,王妃寬心,怕是朝政繁忙,耽擱也是有的。”
未幾,阿彩便回到了碧海宮,到了後園,卻不吱聲,隻是悄悄叫了湖珠避著探春在假山旁耳語:“湖珠姐姐,我方才去了紅珠殿,見到了琪兒姐姐,她說今天陛下在至正殿散朝後突然暈倒了,奴才去的時候陛下還沒有醒來,殿下和禦醫都守在紅珠殿裏,洛真已經去請安海君進宮了。奴才看這是大事,沒敢進去驚動殿下,就趕忙回來回話。”湖珠聽聞也大驚,眼裏當時就要流出淚來,手心一陣冷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但轉念一想,旁邊王妃主子還在,趕緊平複心緒,“阿彩,我知道了,你且下去,等我慢慢告訴王妃。”
海珠扶著探春緩步走了過來,先看到了湖珠和阿彩:“王妃,看,阿彩從紅珠殿回來了。”“哦,快叫她來。”探春一時心急,想知道那邊的情形。
“湖珠姐姐,快與阿彩過來。”
湖珠急忙整理思緒,阿彩在一旁著急,不知如何應答,急得頭上冒汗,焦急的問湖珠:“湖珠姐姐,如何回王妃?”“我來回稟,你且聽著便罷。”湖珠說罷便帶著阿彩走到探春跟前:“王妃,您且寬心,阿彩方才去了紅珠殿,早朝散了之後陛下和殿下就回了紅珠殿,現在還在裏麵議事,沒有出來呢,阿彩也不好進去稟報,便直接回來了,看這時辰,奴婢還是先讓廚房去準備安胎藥和午膳,等下再讓阿彩去看看,您覺得如何?”
這番話倒叫探春心安,“罷了,朝事要緊,怎可一再過去,若是驚動了秋雲,就叨擾陛下了,去準備安胎藥吧,快擺膳的時候再去紅珠殿,看看殿下是不是回來。”聽到探春如此說,湖珠鬆了口氣,“是,奴才這就去辦。”隨即就領了阿彩去後廚。
“湖珠姑姑,如此大事若是瞞著王妃是不是不好?”阿彩惴惴不安,總覺得做錯了事一般。
“傻丫頭,如今王妃的肚子是第一要緊的事,若是因為此事讓讓王妃驚了胎,那還了得,誰能擔待得起。不瞞你說,上個月陛下那邊就有微恙,看今日那邊的情形,陛下這一病倒怕是因為之前玉體便沒有將息好,殿下此時該一心守在那裏,我料想殿下在午膳時分無論怎樣也都會回來的,到時候且看殿下怎麼跟王妃講明吧。”湖珠確實是心思細密周全,阿彩聽了心裏也定了幾分,“嗯,聽姐姐的。”
說著她們便到了後廚,楚香和幾個嬤嬤正在準備食材,“楚香姑娘,忙著呢?”看到湖珠和阿彩進來,楚香忙放下手裏的活過來行禮:“湖珠姑姑好,您來的可巧,安胎藥馬上就好了,正要著人送去正殿。對了,今日王妃還要吃昨日的小菜嗎?”
湖珠盈盈一笑,“有勞了,如此我等下讓海珠過來取就是了,王妃說了,這幾日都要吃你製的小菜,說是格外爽口,尤其是那一點酸味,真是恰到好處。”“王妃喜歡就好,那我便多備一些。”兩人又閑敘了幾句,湖珠便趕忙回正殿了。
回到殿裏,探春此時正在躺椅上歇著,“海珠,來。”湖珠悄悄叫了海珠過來:“安胎藥馬上就要備好了,你現在便去後廚吧。”“好的。”
“湖珠回來了?”探春原來並未睡沉,聽到了她的聲音,“是,王妃,奴婢攪到擾您了。”“我並未睡沉,許是方才逛的時間有點長,不知怎的隻是覺得有些疲累。”“您在孕中本就辛苦,萬不可勞累,奴婢給您按按頭,也可舒緩幾分。”
主仆二人說著話,外麵就聽到了瀟雲洲的聲音,“王妃,許是殿下回來了,我扶您起來吧。”
“春兒,我回來了。”隻見瀟雲洲急匆匆的進了殿,白淨的臉上仿佛罩了一層陰霾,細長的鳳眸似被水浸過一般,探春見其麵色有異,頓時心頭一緊,“雲洲,出什麼事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不好?”“春兒,春兒……”瀟雲洲一把抱住探春,她隻覺得似有一滴涼涼的淚滴砸在耳畔,這個熟悉的懷抱裏卻沒了往日的溫暖輕鬆,隻有沉重,探春知道,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雲洲,快些告訴我吧,你我是夫妻,本該一同承受,我也沒什麼承受不起的。”瀟雲洲緩緩鬆開探春,臉上掛著一道淚痕,“春兒,你莫急,是母親病了……”“啊,陛下……禦醫是怎麼說的?”“母親是今日散朝回宮的路上暈倒的,禦醫雖然已經施針用藥,但是母親到現在還在昏睡,氣息到是穩當,隻是問到病症……”“雲洲,快說呀,病症究竟為何?”探春急得抓住了雲洲的肩膀,手心急的也滲出了汗來,“一眾禦醫卻都說不出病症來,如今也不曉得母親幾時能醒過來……”雲洲似垮掉了精神一般,探春扶著他坐到床前,握住了雲洲的手:“雲洲,莫急,你聽我說,母親的身子一向很好,如今這一遭隻怕是因為這一向朝政繁忙,既然母親如今氣息平穩,相信吉人天相,不多時想必就醒過來了,如今這個檔口,正是緊要的時候,你萬不可鬆了精神,且不說朝廷要求穩,就算是為了母親,也為了我和孩子,你也千萬要堅強。”探春說著就哽咽起來了,不住地拿起繡帕拭淚。“是啊,就算是為了母親,為了你和孩兒,我也要穩住……春兒,自今日起,白日裏得空我便會守在母親那裏,到了晚間再來陪你,看你今日也格外沒有精神,對了,安胎藥可吃了?”探春聽了,什麼都沒說,隻是點點頭,拍了拍雲洲的手,“湖珠,快吧安胎藥拿來,準備一下,擺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