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人,可知道老回回?”唐無病問道。
吳明道:“老回回馬守應,在綏德這一畝二分地,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去年率族中三百子弟投了神一元,馬家已把他趕出門牆了。”
唐無病點點頭,“高門大戶裏都出流寇,看來綏德一地的流寇情況也很嚴重。”
吳明點點頭,“綏德民風本就剽悍,男人都爭勝好勇,出了好些大賊,巨寇神一元就是綏德五裏河的。”
唐無病一樂,“這裏災情不是並不嚴重嗎?他們為什麼還要投賊?”
吳明一時語塞,隔了許久才道:“從賊似乎不隻是一種活命的出路,陝地人心有些亂。就拿老回回來說,雖然馬家已經把他趕了出去,但實際上還按通裏款。馬家給他們提供馬匹、糧食,使他們不再威脅馬家。聽說其他幾家和賊寇都有這樣的聯係,保著自家的地盤不會騷擾。”
唐無病皺著眉頭,琢磨著吳明的話,神色由嚴肅轉為輕鬆,從輕鬆轉為喜悅,最後一拍大腿,“好,就是這個辦法。”
吳明被他嚇了一跳,“唐將軍所謂何事?”
唐無病道:“吳大人你對屯田怎麼看?”
吳明想了想道:“屯田是好事,流民太多了,但朝廷能力有限,組織屯田需要糧食。”
唐無病道:“還需要土地,糧食我有,現在綏德最缺的就是土地。有個事能不能請大人幫忙,綏德的土地戶口的資料能不能拿一份給無病參閱?”
吳明道:“這個不難,將軍是想?”
唐無病道:“大人,無病兼著都司團練使的職位,屯田團練本是分內之事,如今陝北災荒遍地,流寇四起,無病能力微薄,隻想做好份內的是,為朝廷為皇上分憂。”說著拱拱手,以示尊敬。
吳明頷首道:“將軍有此心倒是不錯的,能幫忙的本官自然盡力。”
忙了半天,飛馬峁上兩個營盤已經被收拾出來,東麵的也就是臨近入山的一側是陷陣營,他們占據了東南部一片土地;西麵是護軍營,大約也占了西南側1/3的麵積,兩營的營帳整齊劃一地紮好,紮營的功夫可是得到了成坤的親傳,這位武舉出身正規軍官,既有理論又有實踐,對於軍隊行軍打仗等一係列問題,他都能給出比較標準的答案。所以紮營這種需要正規理論的技術活,唐無病吩咐下去就由成坤來布置。
現在成坤在峁上峁下忙活著,布置著鹿角障礙,軍營裏的老軍官們對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心裏存疑。莊正、莊五、辛成幾個唐家老底子斜坐在營門一角,喝著酒,看著忙活不停的成坤。
莊正將剛剛通過營門的成坤招呼過來,“成什長,請問,在這高峁上紮鹿角有什麼用?據說鹿角是為了防騎兵的吧,高峁之上通道一封閉,騎兵怎麼能上來?請教請教。”
成坤恭恭敬敬地行禮道:“沒錯,守備大人,鹿角主要防騎兵,但它也能防步卒衝營,如果通道失守,敵人步卒上峁,營寨就是我們最後的防線,有了鹿角,至少可以延緩敵人衝擊的速度,而且在崖邊上布置鹿角,可防敵人攀援。請大人明察。”
莊正摸著腦袋晃著,“成什長啊成什長,你這一大串的,我頭都暈了,要不是爺爺他命令灑家任由你去做,我還真不想讓兄弟們費這麼多功夫。好了好了,打住,你就幹吧,就當灑家多嘴,哈哈……”莊五和辛成相視而笑,隻剩成坤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裏。
這時唐無病正好與吳明走上來,視察營寨情況,遠遠看到寨門出莊正大聲地奚落著成坤。唐無病催馬一路小跑過來。
看到唐無病過來,莊正臉色微微一變,成坤也從對麵眼神中讀懂了什麼,回頭一看,連忙對幾位唐家將行了個禮,默默退下。這一切都看在唐無病眼中,等他走到營門,幾名將官連忙起身對他行禮。
唐無病嘴邊帶著冷笑,用馬鞭輕輕地抽著馬靴,走到莊正麵前。莊正小心翼翼地看著唐無病,孝廉爺在他身邊走過來,走過去,眼睛裏的目光銳利,嘴上帶著一絲冷笑。這是所有虎踞營官兵最怕看到的樣子,如果唐無病發怒事情反而沒那麼糟,一旦孝廉臉上帶著這種微笑就是動真氣了。
莊正低眉順目,噤若寒蟬,話都不敢說,唐無病冷笑著,“你很厲害是嗎?你懂得紮營是嗎?你把陷陣營拉出去,隨便找個地方紮一個營盤,我率軍進攻試試看如何?”
莊正大氣都不敢出,任由唐無病奚落著,“人家懂,你不懂,不學就罷了,還要耍大牌,擺老資格?翻天了你。”
辛成訥訥地像說話,唐無病舉手製止,“進了我虎踞營憑的就是真本事,人家在紮營方麵有本事就得服氣,就得學著,而不是裝13,這是我早就定下的規矩,我不想你們這些從長峁出來的老兄弟成為特殊的,高高在上的爺爺。多點謙虛,多點學習,你們在戰場上活下去的機會就多一些。”對於隊伍中山頭主義,唐無病時刻注意著,現在這種情形已經有所表露,唐家老底子成為一群,逃軍降軍又是一群,這種情況讓唐無病很是頭疼,山頭主義有時候會成為壞事的種子,對於這種苗頭唐無病總希望扼殺在搖籃之中,隻是他知道說教更多時候很虛弱,隻是怎樣才能消除山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