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很黑，沒有陽光也沒油燈，李昊進去時也是一驚但旋即便釋然，順著老頭子的聲氣摸到了床邊，看不清老爺子的臉色，但李昊敢肯定此時這個大半個世紀被人視作瘋癲的老頭兒臉色並不好看。
在這麼黑的房間長年不出，臉色又怎麼可能好看得起來。
陳小妖在屋外敦促了小半會，雖然很好奇爺爺今天的行為舉止卻仍沒能走進去偷聽，反倒是聽話的跑出了院子去賒燒刀子。或許是骨肉相連，血濃於水，一路上陳小妖總是心緒不寧，似乎要發生什麼大事。
張瞎子媳婦的小店在村口路邊，來回就算是跑也要十來分鍾。等陳小妖擰著賒回來的兩斤燒刀子走進自家院落時那個叫李昊的年輕人已經從老頭子房裏出來了，臉色微沉，不怎麼高興的樣子。
冷然的瞅了眼李昊，直徑就要進屋把燒刀子給老頭子送去，可在擦身而過時，李昊突然出聲道：“我們去那邊的小山坡聊聊。”
話不帶一絲反抗或者拒絕的味道，陳小妖遲疑了半響，最後還是擰著酒瓶子跟著李昊走出了院子。他從不認為眼前這個城裏來的公子哥可以對他造成什麼威脅，這點信心陳小妖還是有的。
這時他家那條癩皮狗搖著尾巴跑了過來，大有幫架的意思，眼神凶惡而警惕。昂首挺胸的跟在陳小妖屁股後麵，兩狗眼珠子不時的掃射著走在前麵的李昊，似乎一旦主人給那人打起來，它定要狗仗人勢來個惡狗撲食，咬死他。
小山坡其實就是陳小妖家對麵不足二十米外的一小土坡，土坡頂端長著顆白杉，周圍雜草不生，有點占山為王的味兒。
坐下後，李昊掏出包陳小妖連名字都沒聽過的煙，隻見上麵印著中華兩個字。十分好奇，在李昊也遞給他一根煙時，陳小妖顯得拘謹或者說不知所措，他這一輩子還沒抽過有錢人遞的煙呢，手心冒汗，半響都沒敢去接那根煙，隻是驚奇的瞅著看著。
最後還是在李昊的堅持下他才接過了這根對他來說意義深遠的煙，相較於李昊那熟練的吞雲吐霧，陳小妖抽煙的動作就顯得很蹩腳，吸一口然後吐一陣煙，也就是我們俗稱的包口煙。
“小妖，你現在應該知道我是從哪裏來的。”李昊沒去看旁邊的陳小妖一眼，吐煙道：“並不是我瞧不起陳家或者陳老爺子，反而很敬重他老人家，可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他們那個時代，講義氣講道義。這是個金錢和權力說了算的社會，你明白我的意思？”
陳小妖默然，頭低了半截，沒說一個字。對李昊說的金錢和權力他沒有一點能沾上邊的。
李昊接著抽起了第二根煙，接道：“不管上一代人對我們李家做了什麼或者說我們李家欠你們陳家什麼，這些都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這一代怎麼看或者怎麼去解決。我很了解我妹妹的個性，即使是放低她那堪稱苛刻的審美觀幾個等級，不講究物質生活，你也絕擠不進她考查的行例。其實在來之前我心中仍對你報著一絲希望……。”
陳小妖終於抬起了他那顆快鑽進地裏的頭，奇怪的盯著李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他若是還不明白，那他不是個傻子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