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不是很甘心,也很是不服氣,為什麼老天要給我這樣的安排?讓我經曆了這麼多苦難之後,就不舍得,就不忍心,就隻是那麼一次,滿足一下我小小的願望。
一心想考軍校,一直為了這個夢想,不斷的努力奮鬥著,可是,可是到頭來,命運卻和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不僅沒有讓我如願以償,還讓我滿是失望,滿是傷痛的,離開了這個,我早就想離開的城市。
是我要求的太多麼?
我隻是希望能離開這座城市,隻是想走的遠遠的,再也不去回頭想,想以前經曆的那些過往。
是我目標定的太高麼?
軍校,對,我是要考軍校。可是,我不是自不量力,我有那個機會,完全有那個機會。我身體條件過關,我成績也可以,但,為什麼?為什麼老天就不給我那個機會?讓我穿上軍裝的機會?
考軍校,並不是為了炫耀,而是我知道,我缺錢,我沒有學費和生活費的來源。當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沒有的時候,我卻還奢望著能走進高等學府讀書,這是奢侈的對於我來說。我也知道,對於這種奢侈的希望,唯有我考入軍校,才能將這一切的煩擾憂慮打消。所以,一直長久以來,我在努力著,等待著高考那天的到來,等待著錄取通知書到來的那天,可是,可是到最後,我等來的不是軍校的錄取通知書,而是這張我隨便填報的,遠在天邊的一所不入流的學校。
當我即將奔赴遠方,當我即將離開家鄉,當我看見站台上的母親,不舍的目光和緩慢的送行腳步的時候,我有後悔過麼?
為了學費,為了生活費,這個高考結束後的假期,我是忙碌的。我和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吵了很多次架,就為了那少的可憐的撫養費和我的學費。
我知道有很多人會笑話我。可是你們知道麼?沒坐上火車之前我就算過這樣的一筆帳。學費4900,住宿費1200,第一個月的生活費是500,我還要有床上用品,所以第一個月的開銷肯定會在1000左右。對於很多人來說,這點錢可能根本不算什麼,因為你們有父母,有他們給你拿錢。可是,可是我呢?
我雖然有父親,雖然他的工作是讓很多人羨慕的國家公務員,可是,他卻不願意在我身上多花一塊錢。我也有母親,而我母親的工作也是不錯的,至少可以對付得了她自己的溫飽。可是很關鍵的一個問題是,我高考那年,她幾乎是下崗了,從窗口的工作崗位,一下被擠兌到一線的基層崗位,說白了,差不多是個閑職,類似於門衛,打更人的地步。
我該抱怨麼?
當同學們都在請客吃升學宴的時候,而我卻風裏來、雨裏去的在打工,隻為了那少得可憐的工資。如果單單是能掙到這麼點小錢也就罷了,少不了的,還要受很多人的白眼。不敢罵,不敢打,因為我知道,在這裏,我才是最最底層的人,沒有任何資格去發泄自己的情緒,說的勢力點,即使是低頭哈腰,諂媚逢迎,如果可以換來點生活費的話,我願意去做。
我的生活不是今天才開始經曆坎坷的,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許是從我剛懂事起,也許是從我父母剛剛離異的時候起,想不起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人生開始走向了下坡路,而且一直很多年以來都毫無起色。
我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沈默。當初我問過我媽,為什麼要給我起名叫這個。她說,因為你爸平日裏說話沒邊沒界的,而且經常撒謊,我不希望你以後會像他那樣,所以我才叫你沈默,是想你會沉默少言,少說多做,真正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而不是一個隻會在嘴皮子上出功夫的男人。
因為我叫沈默,所以媽媽從小就叫我默默。每次聽到媽媽叫我默默的時候,我都會很開心,因為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對我是真心的,是真的愛我的,那個人不會是別人,是我媽,是我母親。
我的父母是在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離婚的,可能我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才有了記憶。
在那之前的事,我基本不記得了。因為我打小就生活在福窩裏,那個時候,我的父母有份讓很多人羨慕的工作,而且我的父親是我們當地大區監察局的幹部,他們那會,最年輕的後備力量,也是當時他們那屆人中學曆最高的,是那種很有希望成為大領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