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
相見爭如不見,多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西江月》司馬光
回憶和瞿轅的初遇場景,顏爍很努力的思索了很久,並不是很深刻,這是顏爍的直觀印象。顏爍曾經以為有一天自己真的可以遇見一個怦然心動的人,或許會有君看我一眼,我念君半生的浪漫奇遇,或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纏綿悱惻,再奇妙一些,或許顏爍可以透過他幽靜深邃的眼眸,覺察光陰流轉,感悟世事變遷,似乎彼此之間的滄桑過往,僅憑著一個眼神,一瞬對視,就能有一種相互吸引,顏爍會感到驚異,感到幸福,原來真的會有一見鍾情,原來真的會有所謂的愛情,原來我真的可以遇見。
顏爍一直在憧憬這種不期而遇的遇見,這種一眼萬年的對視。她甚至能夠感覺到來人的目光混著體溫,投射到顏爍的視網膜,順著視覺神經,衝擊大腦,對的,那種觸電的感覺,就是那種觸電的感覺。然後兩顆浸淫在紛繁世界的心,彼此靠近,相互依偎,花前月下,光陰荏苒,歲月靜好。
顏爍以為,這會是自己與注定的那個人相遇的場景。顏爍以為,平凡的人生中,怕是隻有愛情,是注定不凡的,所以自己的愛情,哪怕不會有轟轟烈烈,也該是此生不換的。可後來,顏爍又想這樣的感情,太過完美,也許她不會遇見。所以,就有了顏爍和瞿轅的故事。
那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因為顏爍能夠記住的,就隻有瞿轅陽光下的側臉和對視時急忙閃躲的眼神,以及讓人印象深刻的名字。
大概是因為顏爍自己的名字來的過於奇葩吧,所以顏爍對於名字格外敏感。沒錯,顏爍這個名字,來的確實很曲折。
顏爍習慣身邊人喊她的小名,豆丁。關於這個名字的由來,是一個不靠譜的故事。豆丁的爸爸姓顏(這是一句作者湊字的廢話),豆丁的媽媽姓石,為了表示兩人的恩愛,所以顏爍一開始的名字是顏石,但是豆丁的家人深刻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很堅硬的名字,所以顏爍後來的名字改成了顏碩,但是極度不靠譜的工作人員在登記名字時誤打誤撞的寫成了“顏爍”。
後來,大概是為了彌補沒能通過起名字來秀恩愛的遺憾,顏爍的爸媽又造了一個小弟弟,弟弟的名字是顏碩,但是父母發現這是一對不怎麼容易區分的名字,無奈之下,顏爍有了小名豆丁,弟弟顏碩有了小名布丁。對的,這是一段不怎麼靠譜的別樣曆程。
顏爍曾經對於名字的無奈程度不亞於考場上遇到的幾何證明題,所以偷偷蹭大學it課的顏爍,聽到“瞿轅”這個名字的時候,請原諒她不厚道的笑了。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和她一樣不幸的人。大概,瞿轅的爸媽希望他能成為一個詩人,美食家,水上運動者,就像我們寫了《離騷》,引出粽子,引起賽龍舟項目的偉大愛國主義詩人屈原那樣,對的,一定是這樣。顏爍為自己的幽默細胞所感動。
所以聽到名字的那一刻,顏爍是對瞿轅有一些好奇的,這個名字有些特殊的男生會長什麼樣子呢?然後顏爍在瑪麗蘇女主小說的思維牽引下,展開了自己豐富的想象,應該會很帥,應該家世挺好,聽名字感覺家教不錯……有那麼一瞬間,顏爍回憶當時的花癡腦補,恨不能抽自己兩嘴巴子。
然而真正見麵的真實場景,如前文說的那樣,是模糊的,並不深刻。有些時候顏爍也會回憶當時場景,然後發呆,最後自嘲,自己真的是稀裏糊塗的就愛了一場,迷迷糊糊的就過了半輩子。這些事情顏爍沒有告訴過瞿轅,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甚至會覺得彼此的戀愛顯得雞肋,因為回憶起來,都無甚體會。每當這個時候,瞿轅會顯得更加沉默,在顏爍看來,他們之間的戀愛,的確平庸,很少有激蕩的情節,可對於瞿轅而言,卻是他蒼白人生中,最多彩的一刻。
所以,瞿轅所記得的初遇場景是這樣的。
那天確實是一個晴天,明黃色眼光照著他的半張臉,小麥色的皮膚應該是微微泛紅,雖然瞿轅看不到自己此刻的表情,但他感覺,應該是有些羞怯的。他所看到的,是一個個子不高,紮著馬尾,背著小書包,穿著短裙的女生,躡手躡腳的從後門走進了教室,然後女生坐在了他的前麵。當老師點到他名字的時候,女生的肩膀好像微微發抖,一幅腎上腺激素分泌過多,興奮過頭的樣子,瞿轅沒有說什麼,自己的名字確實很容易讓人想東想西,他無奈的看著前麵的女生,沒有理會什麼,繼續聽課。
這樣的初遇場景既沒有一見鍾情,也沒有一眼萬年,甚而連一次正兒八經的對視都沒有。瞿轅沒有回憶過這段感情,也沒有憧憬過會有一段不期而遇的愛情悄然而至,他隻是渾渾噩噩的,默默無聞的,不想去表露些什麼。但是有些事情是很難解釋清楚的,比如當班裏某些男生無意間談起自己當年的風流二三,瞿轅會不自覺地想起那個晴天,那個肩膀在微微顫抖的姑娘。似乎自己等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