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離火車站不遠,宋順才開了個房間,鑽進屋就不出來了,他感覺到應了那句話王八鑽灶坑——又憋氣又窩火:“他媽的,來前還以為這事是美差,為了賺錢的掌櫃們還不得排著隊請他。等到酒足飯飽了看誰會來事,就多給他點量。他們錢賺足了,我的兜也鼓了。哪成想,唉——。我堂堂督軍府大專員,竟然落到無人理睬的地步。五站這兒是怎麼了,以後得告訴弟兄們,不能到這來,這兒也太那個了。”
宋順才正自胡思亂想,忽聽有人敲門,他大喊一聲:“我啥都不用,別來煩我。”
外麵的人說道:“宋專員,我們掌櫃來看你來了。”
宋順才楞了神,滿五站沒人理睬,這會兒咋會有人主動上門來?
“宋專員要是您不方便,我們改時辰再來。”
宋順才回過神來,馬上喊到:“等等!”下床去開門。
宋順才開開門一看,是一位身穿青布衫,長得很帥氣年青人:“你是?”
“哦,我叫王貴,是義和順的夥計。”
宋順才說:“請進來說話。”
王貴一看讓進屋了,就又說一句:“是我們掌櫃的來看你來了。”說著向後退一步。
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人走上前來,宋順才愣一下神“哦”了一聲馬上說:“哦——,咋是你?是不是還要逼我喝酒?”
鄭慶義哈哈一笑:“專員不會是記仇吧?我可不是逼,是請。到時候的時候咋連屋也不讓進?”
宋順才這才後退一步:“請屋裏說話。”
鄭慶義邁開大步咚咚幾步進到屋裏,落坐後開門見山地說:“鄙人鄭慶義,字寒山,人都管我叫鄭老寒。有句話叫:‘不打不相識’。中午我就看你麵善,真心要跟你喝兩盅,也沒別的意思。誰想你是來買糧穀的。眼睛盯的都是大鋪子。到時候的時候,咱倆要是喝上兩盅,恐怕先生不會如此遭遇。”
鄭慶義說話嗓門兒高,聽起來有些震耳。宋順才擺擺手說:“不提也罷。五站這兒以後我是不會再來了。”
鄭慶義:“話不能這麼說,我想你一定是初次到這疙瘩來。”
宋順才歎口氣說:“雖說是初次,五站的名頭可是不小。要不是朋友說起……。”
鄭慶義:“還沒請教先生大名?”
宋順才忙說:“鄙人姓宋,名順才,字梅亭。”說著從袖子裏掏出名片遞給鄭慶義。
鄭慶義接過名片仔細看。看過後說:“宋專員,我知道他們為啥不賣給你了。”
宋順才問道:“為啥?”
鄭慶義:“商人是寧交老客,不交當官的。你是督軍府的人,都害怕官府翻臉不認人!”
“胡扯——!官府是很講究信用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噯。商人不跟當官的打交道。我們這行有句話說‘交老客的富,交官府的窮。’這也怨不得他們,都認準了這個理,所以你買不到糧。”
“你就這麼肯定?”
鄭慶義肯定地說:“那當然!”
宋順才見鄭慶義這麼幹脆,於是問道:“看來,我在五站是買不到大豆了,那麼,鄭掌櫃還來嘎哈?”
鄭慶義到是不慌不忙:“你去的都是大門臉的。我的鋪子小,你是看不上眼的。怕的是小看了我們,咋好意思出頭跟您做買賣。”
王貴這時才插上話說:“宋專員,我們掌櫃聽說你是來買大豆、高粱的,就打發我出來探消息。這不,你到哪,啥情況掌櫃的都知道。”王貴不好意思地笑笑,又說:“我一直跟著你,到了悅來客棧。”
宋順才看了看鄭慶義:“看來,你對我的事還挺上心。”
鄭慶義:“不能說是上心,而是有心。在酒館時我是不知你的來意。你說有公務在身,我們猜你的公幹是不是和鄭家屯的日本人有關。哪裏想到你是來買大豆的?”
宋順才卻喜出望外,沒打锛兒地說:“你有高粱、大豆賣給我?”
鄭慶義:“有是有,但不知能否和我的小鋪打交道。不過,雖說鋪子小點,不會讓你失望的。”
宋順才:“這買賣你真的想接?”
鄭慶義肯定的說:“當然想!”
宋順才說:“鄭掌櫃是性情中人,說話爽快。不瞞你說,我這次來是采購軍糧,沒想到會受到這樣的待遇。我滿街轉悠找能賣給我大豆的鋪子,就是沒人理睬。應了那句話:光腚子推磨,我是轉圈丟人。既然鄭掌櫃能接,八百火車合同,我就和你簽了。”
“啥?八百火車!”鄭慶義一愣,沒想到會是這麼大的量,以為二、三百火車撐死了。這讓鄭慶義犯了尋思。接!量太大,不接,話已出口難以收回。不說騙不騙的事,就是真的,自個兒那兒來的那麼錢去收八百火車呀。如果分期尚能容空,等八百火車發完一塊兒給錢,那可就難辦了。當時在酒館多虧沒喝上酒,要是喝上酒了,他出這個數來。恐怕就難辦了。咋整?